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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这是你与他的私房事,老东西也不好多说,便留下一丸清肺生阴的药,嘱咐你几时吃下,间隔多久再吃。
再是医者父母心,他能为你做的也有限,顶天了也就能把但生再次驱到隔邻去歇,让你再将养个四五十日的,再多就做不来了,只能看命数了。
许是信了老东西的医术人品,但生不再想着要与你同床共枕,这小俩月都是你父在屋中伴你,到你再不咳时,你娘来看过你一趟,见你就哭,哭得你父与你手足无措,只得温言安抚她,说你只是染了时疫,咳得久了些,实际并无大碍。
还是张婶儿得用,几句话便将你娘劝止,她抽噎着将你搂住,你靠在她怀中,如儿时一般,由着她轻抚你发顶。
你们一家三口好多时不曾这样凑在一头说话了,话说起来就有些绵长,常常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静个一小会儿,忽然想起来哪位乡邻了,就又续上,都是家长里短,却让你内心生出了几分平静安宁。
你想:要是再多一人,这个家就全乎了。
那该多好啊,做梦都想着呢。
也不知胭脂与孩儿可还安好……
你只能暗中祈愿,求上苍垂怜,护佑她们平安顺遂。
你不得胭脂的消息,你的消息,胭脂也只是偶尔能得到,自打上回出事之后,舒家河房守卫越加森严,上上下下混似铁板一块,竟是打探不出半点你的消息,她能得到的,定然是里头有意漏出来的。
她最近一次得你消息,是听说你染了时疫,病得起不来床。
她急得想要去舒家河房闹一场,便是见不上你也要给姓舒的添堵!
好在都让底下人给拦了下来。
这名底下人,是她跟前一个名唤锦娘的仆妇,她有身孕这事,除了你,便只有锦娘一人知晓。
这锦娘早年在宫内供职,廿五岁被放出宫去,几经周折归返金陵老家时,却得知一家老小尽皆死净。
她投家无门,一路零落,险些叫恶人贩去青楼,还是胭脂把她救下,带在身边。
她也颇知道衔恩图报,从些微小事做起,一直干到了胭脂的账房管事,为胭脂打理家事二十余年,从未出过差错。
为着胭脂家里这些产业,她绝了婚嫁心思,自梳守身,只将胭脂当她今生唯一依靠,事事都以胭脂为先。
锦娘十分清楚,胭脂有了身孕这事,越是月份见长,越是瞒不下,几次劝她借个时机走往远乡,待到孩儿足月娩出,休养好了再回金陵,奈何她总是不听劝。
她从舒家河房回来那次,是个绝佳的时机,若是那时走了,便可借口说是让舒公子撕了面皮,无颜再在这金陵城内立足,要遁走他乡避丑。
错过了时机,月份大起来,这时再想走,却是难了。
走不得,只好说是气病了,懒怠做生意,也懒怠出门,尽量窝在家中,躲人耳目。
贡院旧街的家离市廛太近,胭脂后来住到了金陵城的尽南边,日日深居简出。
但生那头顾着你的病,并未多留心思在胭脂那头,因而这头里的四五个月,还算得上是风平浪静。
胭脂虽则不出门,金陵城内的大事小情她却一点不落,尤其是舒家河房那头,你父有几多时日未曾去书社应差,医者何时进到舒家河房内、几时出来,你娘何日到的舒家河房,在里头呆了多长时,都有人探了,细细列来,报与她知。
她从这上头猜度你的病况,是好转了,还是加重了,是急症还是慢病,一颗心也随着这些零碎消息七上八下。
最近一次得到的消息,是昨日夜半,舒府管事的急匆匆赶往钓鱼巷,将医者接入舒府看诊。
她接报后,一下便了无睡意,坐起身来靠在床边,静静看那悬在天上的半个月亮。
锦娘在外间守着她,见她坐起不睡,满腹心事的模样,便劝她:行主好歹还是歇一歇吧,孩儿一日日大了,您若再似这般愁思不断,怕会伤了孩儿啊!
奴说这话,行主或许不爱听,但人各有命,柳相公那头……吉人自有天相,再说了,您再是伤心气恨又有何用?不如先将他留予您的孩儿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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