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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期。”
白大褂的医生垂着头,唰唰在病历上写着什么,对面的人迟迟没有说话。
医生在心里叹了口气,抬起头。
男人沉默地站在不远处。
这个时候,他的穿着打扮依然很齐整,黑大衣没有多余的褶皱,衣扣规矩地系到顶端。
与那些形容憔悴、哭天抢地的家属相比,有一种滴水不漏的体面,只有很小的细节会暴露慌乱。
譬如此时此刻,他银发的末梢却显得枯槁。
医生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有权有势且相当低调。
抵达的一瞬间,整座医院已经像一架开足马力的机器运转起来,只围绕这一位病人服务。
虽然还存在其他患者,可一旦需要,所有人力、资源都会在第一时间调配到位。
即便如此,再高的优先级也没有用。
劝说的建议是保守治疗,已经在熬日子了,这样至少能减轻一些痛苦。
医生是这一领域的泰斗,其他人无出其右。
他这么说,已经等同于下达了最后的判决,看到面前人僵硬的表情,他知道这里已经没有自己开口的空间了,医生顿了顿,转身想走,回过身终究是于心不忍,又补充了一句:“节哀。”
唐沢裕在病床上,似乎已经陷入这样的沉眠很久了。
全白的环境里,才发现他的脸色也是惊人的白。
近乎于怠惰的安静被解读成一种死气,薄薄的棉被覆在身上,几乎看不到胸膛的起伏,只有点滴里的液体,一滴又一滴无声地落下来。
近似沙漏的装置,几乎暗含着某种隐喻。
吱呀一声,苍白的沉默被门扉打断,一个人走进来,反手在身后关上了门。
唐沢裕听见动静,微微地睁开眼。
黑泽阵说:“你早就知道。”
他的这句话停顿很久,才堪堪从喉底逼出了下半句,“……是吗?”
唐沢裕轻轻笑了一下。
“你要不要坐过来。”
他开口的语气很虚弱,话音却很耐心,很柔和,他说:“你不该留下我的。”
“我不会死。
所以,这个正常的世界会想要我死。”
“……就像一种自发的排异,”
他说,“排斥、拒绝。
什么形容词都行。
总之,我不会死,却会随时间推移而虚弱下去……”
黑泽阵打断了他,“然后呢?一直就这样吗?”
“当然不是。”
说这话时唐沢裕的语调甚至是上扬的,好像听到了一件趣事,“正常人经历的,我也会经历……受伤,病痛,乃至普世定义上的‘死亡’。
我的呼吸也会停。
然后……”
他语速放慢,像反复斟酌着表达一般,“再醒来,我会失忆。”
“但同时,身体状况也会回到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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