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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半醒间,她听见他说?:“殿下。”
她呢喃道:“你也躺下吧。”
她还说?:“反正以?后,你肯定要和?我睡的……”
华瑶的意?思是,这顶军帐里,只有一张床,如果谢云潇不去别处休息,那他只能和?她挤在一处将就。
可他似乎误解了?她,低声应道:“殿下的思虑向来长远。”
*
华瑶昏睡了?三天?三夜,醒了?就吃点东西,喝点水,倒头继续睡。
汤沃雪昼夜不眠地照顾她,她的伤势渐渐转好,但还是有点困,因此又睡了?一整天?。
在此期间,谢云潇经?常来探望她。
他说?,陆征派人上山,搜刮土匪的老巢,搜出不少?金银珠宝。
华瑶道:“全部扣住,等我细审。”
第五天?早晨,天?光放晴,现?出一片霞云晓色,山间雾气也散开了?,朝阳光芒万丈,升立于重峦叠嶂之间。
杜兰泽坐在军帐内,正在代替华瑶撰写奏报,忽然有人闯进她的帐门,她抬头一看,与陆征四目相对。
四天?前的那场大战中,陆征做了?逃兵。
他先是摔下了?马鞍,然后又躲进了?树林,借用官兵的尸首掩盖自己的踪迹,从开战躲到了?停战。
树林中的尖锐枝杈在他的脖颈处刮出了?伤口。
陆征佯装自己被匪徒擒拿,拜托杜兰泽为他编造战功。
杜兰泽却说?:“陆大人,公主殿下尚在昏迷中,我是殿下的近臣,怎敢无中生有,欺瞒朝廷?那可是十?恶不赦的死?罪。”
陆征上前一步,摘下了?头顶的儒巾:“交战当日,雨大风急,唯独杜小姐站在山巅,将局势收入眼底。
只要杜小姐开了?金口,旁人不会?同您计较,巩城过半的官员都是儒生,大家相互照应,互相谅解,不会?闹到不通人情的地步。”
军帐外的侍卫们都被遣散了?,树林里飞来几只鸟雀,鸣声清脆,杜兰泽的嗓音也如莺啼般婉转:“巩城的官员相互包庇,不会?纠举您的欺上瞒下之责。
然而岱州还有三十?二位御史,每一位御史都有可能弹劾您,他们的奏折可以?上达天?听,恭请陛下圣裁。”
陆征脸上的笑容凝住:“杜小姐,您这是何意??”
杜兰泽平静道:“公主重伤卧床,我为公主代笔,上奏朝廷,依据事实,绝无隐瞒,更不可能乱写乱造,平白无故地替您去请功讨赏。
巡检司一共有六千多位将士,每个人都盼着自己升官,您何必孤身一人抢尽了?大家的功劳?”
她这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确实让陆征望而生畏。
不过,陆征记起了?妻子的话?,心中念着“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
的古训,笑说?:“在下有一点疑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杜兰泽站起身来:“请说?。”
陆征拎着那一方儒巾,淡声道:“杜小姐,请问杜兰泽是不是你的本名?你的籍贯在何处?你的亲族是何人?”
杜兰泽坐回原位:“我本是凉州人,平民出身,一介布衣……”
她还没讲完,陆征打断道:“在下的妻子,经?常觉得您眼熟,前些日子里,她忽然想起了?在哪里见过您,兴许也不是您。
您且当我讲了?一个故事,说?是在南方一省,某处大户人家的大小姐,本有享不尽的荣华,可她的运气太差,失了?造化,沦落贱籍。”
杜兰泽的神情并无一丝异样?。
陆征又道:“可怜啊,那位小姐沦落贱籍之后,她的父母又得罪了?大皇子,小姐的全家老少?逃不过一死?。”
“陆大人慎言,”
杜兰泽忽然出声,“妄议皇族,乃是大不敬,你犯了?死?罪。”
杜兰泽绕到军帐之前,更近地撞入陆征的眼中。
他见她轻盈不自持,瘦弱不胜衣,纤细的腕骨间血管突兀,对她微有怜惜之意?,却还是拍了?拍手,召唤出两个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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