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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最后一场审讯,对象是季北同。
韩律师问话,他站在旁边听着,本想记录一些信息,但季北同的安静让他放弃地合上了本子。
在问题与问题的间隙,扩音器里只传来缓慢平稳的呼吸。
由证人变为嫌疑人,季北同的腕子被拴上了手铐。
他双臂搭在椅子金属的扶手上,两手交握在胸前。
陶非把文件夹放在一旁,长长舒了口气,把脸埋在掌心,放电影似的,强迫自己回想当时的细节。
季北同本人似乎和视频中所看到的样子没有什么差别,或者说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半低着头,维持着一个不用耗费太多力气的姿势,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不知道多久没有休息,他似乎很困,又或者,他只是不情愿再去看什么东西,断断续续地闭着眼睛。
他好像是凝固在时间里的,连同那让人窒息的沉默。
季北同的手指细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美中不足的是,右手食指和中指的第一指节,因为长时间握笔而有些变形。
大概是过度消瘦的原因,他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来,覆盖在骨骼上,一条静脉沿着小臂蜿蜒向上,脆弱而危险。
如同一位下属所说,除了左手无名指的婚戒,他右手的食指也带着戒指——不同于镶着钻的闪亮婚戒,白银材质因为长时间地佩戴已经被氧化,没什么光泽,在昏暗的灯下透出黑灰色来,松松地卡在关节下面,时不时被拨弄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重复,陶非隐约感到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他只好抬起头,不过因为一段时间地压迫,睁开眼睛,视线却被黑白的雪花点模糊掉,好像变成一台失控的机器。
他动手揉了揉,人间的景象渐渐回来,定格在边子兰安放在身侧的手上。
苍白的手背因为扎输液针留下大片青紫,陶非鬼使神差地探出自己的手背碰了碰,应该是没有用力的,但昏睡着的人却疼痛似的颤抖了一下。
陶非立马把手抽回来,心虚地看了看边子兰的脸,只见他一双眼睛挣扎着张开,瞳孔的焦点慢慢落在陶非身上。
两两对视,时间粘稠着,被拉长再拉长,一秒的容量变得沉重起来。
打破幻觉的是边子兰急促的喘息,氧气面罩下的声音绵长粗糙,放大了他的虚弱,麻醉剂还残留在身体里,使得他对自己失去了控制,但他执着地挪动着喉管,想要发出什么声音。
陶非俯身,把耳朵贴过去,怎么了?你先别说话,我帮你叫医生。
边子兰乱成一团的脑子没办法分析这句话的意思,但他知道有人过来,有人在听他讲话,于是再次用力地呼吸两次,终于发出了声音。
“陶非。”
边子兰终于叫出了他的名字,又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我在。
我在呢。”
陶非摸了摸边子兰的额头,将一层冷汗擦到自己的手掌。
他的脸靠近再靠近,把嘴唇轻轻贴在边子兰的下颌角。
悸动而出格的一个吻,轻而易举使得梦与现实的裂缝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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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干(一)
因为案件还存在不少疑点,季北同又拒绝任何形式的沟通,陶非这两天一直在律所帮忙打印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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