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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学也是断断续续。
最久待过的地方是昌市,待了八个月,那里海拔很高,阳光暴烈,孩子们大都是当地人,肤色黧黑,脸膛通红,黑溜溜的眼里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她是新面孔,又是外族,班上没人见过她的父亲出现,甚至母亲也只在办转校手续时出现过一次,存在感极低。
一个没有庇护的雏鸟,安静,内向,却有种格格不入的傲气。
她从入学起就备受欺凌,她甚至不知道原因。
仿佛欺负她,就能获得某种群体优越感,渐渐愈演愈烈,成为一种比赛,他们在她的食物里放苍蝇,在她的书包里塞死老鼠,把拇指大小的蜘蛛塞进她的衣领,剪碎她的作业和头发——她皆麻木的不反抗,拳头攥紧又松开,脊背依旧挺的笔直。
直到一个调皮的男孩,为了让周围小伙伴高看自己一眼,一脚用力踢在她下体,女童痛的挣扎发出呜咽,几个小孩大笑着在旁边围观,他们找到了玩具新的玩法,还意识不到自己的残忍。
激烈挣扎中,她一头撞在他下巴上,男孩咬到了自己舌头,痛得哇哇大哭,觉得丢了脸,对她变本加厉的拳打脚踢。
“贱人!
贱人!
你是贱人!
你妈是贱人!
你们都应该下地狱!”
下地狱是孩子们觉得最恶毒的词语了,果然,女童有了反应,关注点却与他们不同。
他们第一次看到她哭了,声音像是小小的裂帛,苍白嘹亮,带着嘶吼:“我妈妈不是贱人!”
“就是!
就是!”
他们更起劲儿了,远远望去像是孩子们的一场狂欢。
那晚,季知涟一瘸一拐的回了家,却看到母亲维持着她出门上学前的姿势,在家里院中那把藤椅上盘腿坐着,邋里邋遢,很久没有拾掇过自己。
季馨神情恍惚仿佛存在于另一个世界,她已经很久不用手机,桌上是碗凉透的面。
“妈妈,吃药。”
她擦干身上的血迹,闷不做声将水和药盒递给母亲。
季馨接过药,对她莞尔一笑。
季知涟在那一刻终于明白一个不愿面对的事实,母亲保护不了她。
或者说,她与母亲的位置不知不觉已经颠倒,母亲需要被照顾与保护。
而她,在幼兽的世界,不反抗,只会被分食吃掉。
那个安安静静、内向害羞的女孩渐渐消失了,她在高海拔的地区晒出了一身小麦色的肌肤,平日里毫不起眼,但如果有人欺负她,她会比任何孩子都凶狠。
女孩力气不大,但打起架来不要命,是全然不计后果的豁出去,牙、手肘,头部,皆是武器。
打斗中,手臂意外骨折,却也硬生生扯下对方一大片头发来。
没人再欺负她了。
女儿的伤势终于让季馨从昏朦中清醒过来。
夏天,她带她办了退学手续,再次打包行李邮寄,先转车,再乘坐飞机,她带着女儿去到一个新的城市。
——南城。
南城虽然叫南城,却并不在南方,它距离北城一千多公里,是个历史悠久的二线城市。
七岁的季知涟,和母亲短暂居住旅馆一周,明显感觉到母亲在好起来,第一个征兆就是她开始重新打扮,烫头,涂艳色口红,透明肉色丝袜小羊皮高跟鞋,笑意盈盈,母亲似乎恢复到生病之前的样子。
与此同时,季馨选了一片毗邻南水公园的老旧居民区居住,以极便宜的价格租下,却花了大成本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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