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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方骸血满面胀红,露出袖管破口的臂肌亦是殷赤如血,青筋暴凸,巫士良甚至感觉连瞳仁都是红的,呲出犬牙的兴奋模样不像落居下风,仿佛服了药似,整个人都狂躁起来。
“……第二招!”
竟是方骸血叫喊出声。
轰然一响,巨灵神也似的张冲踏碎檐阶,挺直背脊的老道人较方才更高大也更魁悟,袒露的胸膛肌肉贲起,像是忽然变得强壮起来,压迫感何止增加一倍?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肩臂应声鼓胀,褴褛的灰袍“啪!”
自背心处迸开,破履踩入青砖,裂纹却持续四散,发出清晰可闻的劈啪声。
定睛一瞧,原来是青石地以他为中心,结出成片的冰壳,那似欲降雪的骤降气温,自是《雪花神掌》运功的前兆。
巫士良这才发现不对:方家小子初放对时,连师父一记劈空掌都接不住,观其呕血之多,怕是伤着脏腑,岂能在落尘中与师父打得有来有往,这会儿还要祭出绝招来收拾?
临敌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师父,露出前所未见的凝重之色,佝躯微晃,三丈的距离不够他两个飞步,高大的灰衣道人倏至青年身前,双掌浑无花巧,当胸击出!
这速度快得出乎方骸血的预料,连忙出掌相抵,足跟尚未立稳,已被重掌推得向后倒退。
张冲倍力加催,仿佛要将他碾碎于对面墙底,双足交错,推得青年不住倒退;方骸血身上的浓烟滚滚而出,整个人几乎被裹入一团白雾里,老道人一路长驱,蓦地势头一顿,反震之力几乎令他喉头骤甜,呕出鲜血,暗忖:
“我终使这孽畜伏法。”
不由得百感交集。
他与旧友因隙反目,如今又将杀其亲、绝其后,仇越结越深,实非他所愿,然而却看不到消解的可能。
正欲撤掌,惊觉对手十指扣紧,白烟散去,赫见离院墙尚有两丈之遥,不是方骸血被他碾死于墙顶,而是青年立稳脚跟,扛住了自己的全力轰击。
岂……岂有此理!
这如何可能?除非——
“这‘随风化境’神功,你从何处得来?”
张冲终于失去一贯的冷静,眦目欲裂:“凭你这般人品,神僧岂能……不可能!
不可能……绝无可……”
嘶哑的嗓音忽然中绝,一串绵密的喀喇轻响迸出,老人全身爬满冰霜,双眼暴凸,就这么直挺挺站着,维持双臂推出的姿势断了气。
方骸血“啪”
的一声折下他两条手臂,就着指隙间将灰袍老道的十指碾碎,嫌恶地甩脱,整个过程中不见半滴浆液溅出,甩落的血肉碎块全成了冰渣。
“这是第三招,老狗。
可惜你没撑过。”
巫士良瞠目结舌。
那是雪花神掌的至高境界“凝琼遍雪”
,他亲眼见过师父以此招除掉一名极厉害的对头,只有他知道此事,便在那个当儿,巫士良萌生出偷盗宝典、叛出师门的念头——有此神功,莫说称霸武林称雄北域,宰制渔阳还不是如探囊取物般?
但师父就只拿结怨报仇而已,守着“斗雪道迹”
的旧匾,一任门庭破败,弟子们穷如叫化,也丝毫不在意。
阜山四病?
梅花林?
“凝酒成冰醉杀人”
?我呸!
四十年前的风光提来做甚,现在还有人知道这些老黄历么?要不练成武艺,称雄江湖,要不就滚回老家种田!
巫士良回过神,见尸上灰袍片片解裂,掀落一地,想起《暴虎凌霜经》还在老人处,万不幸他贴身收藏……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顾不得“凝琼遍雪”
取命后,寒劲仍能持续一刻有余,忙不迭地上前搜尸,回头大叫:“士魁、士炳快来帮忙!
经书……莫教本门宝典与他陪葬!
没有……不在这……怪了,老鬼把东西藏——”
他最后的记忆就停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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