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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悄过躁过急的心跳,缓缓回落。
“大历风气,小辈放出来得早,字也取得早,世家子弟中,大约只有我是个异类。”
“十四岁入锦衣卫,我不愿加字,二十岁冠礼,我亦不受老父表字,气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直骂白废了一个昭字,谢家怎生出我这样一个无法无天的孽障!
奈何陛下看重我这孽障,是以朝臣无奈,不管官大官小,见我无字可称,只得唤他一句‘谢大人’,倒是平白占了不少便宜。”
“直到某日,我心有所感,自题一字,可也藏着掖着,不愿昭示与人,因为……我只想听一人这般唤我。”
谢昭说到这里,眸光悠远,柔情似乎就要溢出来。
只是这语气,全然不是故人。
顾悄的心,渐渐冰凉。
他想到顾准曾经的耳提面命。
谢昭曾有一个爱人。
“可惜,那人命薄。”
谢昭亲昵地以鼻尖轻蹭顾悄手背,“你与他,神韵倒有几分相像,听你如是唤我,犹如梦里依稀,吾心……甚悦。”
“与你假戏真做,也不是不可以。”
顾悄被蛰到一般,狠狠抽回了手。
此谢景行,非彼谢景行。
而他,竟妄想学长也会出现在这里。
真真是痴人做梦。
慌乱间他并没有注意到,谢昭的这句梦里依稀,是多么熟悉的谢景行式报复。
只因酒楼那次,顾悄拿这句话搪塞过他,他便小心眼记到现在。
重逢以来,谢昭有一万种办法叫顾悄认出他来,但他不敢。
因为……谢景行根本就不存在。
那年初见,正九月。
阳光炽烈,k大新生报到。
盛暑蝉鸣搅得人烦闷异常。
谢景行向来不是好相处的性格,被同门拉着去本科迎新,他没冷脸,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忍让了。
但聒噪的新生还是令他厌烦。
所以,他倨傲冷漠,惜字如金,用最直白的态度,明晃晃拒绝了所有蜂拥而至的搭讪、请教,乃至告白。
谢景行有这个资本,不是吗?
直到他在人群中,不小心多看了一眼。
那一刻,他终于承认。
原来这世间人潮涌动,真有那么一个人,能叫他一眼沉沦。
原来众生法相都虚妄,真有那么一个人,能灼他一念本真。
大约他的眼神过于直白滚烫,同门吴双顶了顶他的肩,挤眉弄眼。
“这大热天的,你可真是晒裂的葫芦——开窍了。
那小学弟叫顾悄,新生里可出名了,不仅是个大美人,还是咱们本市文科状元,这波入股不亏,要不要兄弟帮你一把?”
一个圈子里混的,都不是什么善人。
这个帮字,暗含多少轻佻和声色,谢景行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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