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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川的眼睛在夜色里闪着一星锐利的亮光,季辞假装没有看到。
季辞道:“我送你出去。”
陈川的烟抽得差不多了,拿着尚在燃烧的烟头在手里看了看,忽然说:“不对啊,你们院坝的风怎么这么大?”
没等季辞说话,他已经穿过中门,往后院走去。
季辞不是没有想过把今天的事情告诉陈川,但她觉得以陈川的性格,可能会平添许多麻烦。
她后天就要走,能省一事就省一事。
她倒不担心家婆,她现在这脾气,可不是从母亲那里遗传来的,是从家婆那里来的。
家婆虽然孤僻不爱说话,但从来都不是吃亏的人。
两个人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墟前,风已经驱散了云,凉凉的月色散落一地。
陈川不说话,又摸了一支烟出来点着。
“我想着明天你找的师傅要过来,就让他把墙重新砌了,免得麻烦你。”
“是吗?”
陈川说,“前几天你妈白事,我还专门来看了这个墙。
是蛮老了,这两天雨也大,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倒了。”
季辞无路可退,只能给陈川讲了一遍今天的经过,只是把叶希木有关的部分全部隐去,告诉陈川墙可能是两个来找茬的地痞推松的。
陈川看完她手机录的视频,认出了那两个地痞的身份:“关二憨子和何獾子,道上的儿们。”
作为土生土长的江城人,季辞自然知道“道上的儿们”
的意思。
这种人不愿读书工作,也不想老老实实种田谋生,他们好勇斗狠,用拳头吃饭,“坐过牢”
对他们来说是荣耀,是勋章,更是让老实人敬而远之的威慑武器。
“陈家畈村的,两个人十二三岁就把一个老汉打残疾了,去少管所待了几年,出来之后说要搞些正经事,各个村子里包一些挖堰塘啊、河道清淤啊之类的活计,说白了就是敲诈勒索。”
季辞咬牙道:“找我这里来了。”
陈川道:“看你妈不在了,家婆年纪大了好欺负。”
季辞抿了抿嘴唇,眼睛里冒出粒粒火星。
陈川捏住她的手腕,道:“没得事,都是熟人,白日里我跟他们打个招呼,他们就不得找你们麻烦了。”
季辞偏头乜了他一眼,道:“陈川,你现在人脉够广的啊!”
听不出是崇拜还是风凉话,陈川抖了下烟灰:“做生意,黑白两道都得打点,不然什么事都做不了。”
月色下,陈川的侧脸现出清晰简练的轮廓,皮肤紧贴着骨骼,早已消去了少年时的婴儿肥。
季辞突然笑了一下,道:“我走的时候,你还是一头黄毛玩乐队,说自己这辈子的梦想就是搞音乐。
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是个‘大人’了。”
她戳了戳陈川的颈侧,“纹身都洗干净了。”
陈川又恢复了那种开玩笑似的语气:“那怎么搞呢?岁数都到这里了,总不能一直当个不掌事的儿们吧?”
他踢了一脚砖头,“像这种事,搞音乐有什么用,搞音乐别人就能不搞你吗?”
季辞道:“我这次回来,感觉很奇怪,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陈川踩灭了烟头,将她兜头盖脑地一搂,往前院带:“净说些瞎话。
我对你的心就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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