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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刮起来后,树上的叶跟着纷纷飘落,只三五日,隔窗可见的几棵树掉成秃杆。
大风过后,大雨来得突然。
于霁尘一手撑伞一手提衣摆,连跑带跳进来,指背掸着被打湿大半的衣衫绕进屏风:“听老姚说,你脚能沾地了,行啊水老板,我就一日不在家,你这进步堪称神速啊!”
受伤后连趟二十多日,水图南今日终于能稳当地独自坐到床边,老姚还不让她多坐,这会儿正靠在床头。
她把拿帕子擦脸的于霁尘瞧几遍,又瞧几遍,笑起来:“要不要坐起来给你看看?”
“不着急,老姚说你今日坐起来的时间不短,得悠着些来。”
于霁尘擦罢脸和手,说着话过来这边脱官袍,无意间对上水图南目光,倏尔一笑:“干嘛这样看我?”
“官袍乌纱啊,”
水图南打量的目光更加光明正大,道:“我好像头回见你穿成这样。”
“是么,”
听到这个,于霁尘把未免淋湿而刻意收起的牙牌,掏出来重新挂腰上,还仔细捋了捋上面的垂穗,冲这边一扬眉:“好看么?”
“好看,一身正气。”
于霁尘笑,到衣屏后换衣服:“好看的话回头再穿给你看,这会儿湿透了,冷的很,先容我换掉它……”
瞧着衣屏上端被一件件搭上去的官袍,水图南问:“今日怎么忽然穿起官袍了?”
于霁尘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尚带着凄风冷雨里浸染过的寒凉:“去大理寺办点事,结束后又被太后传召,进了趟大内,”
说着她把头探出来:“这才回来得如此晚,不过你猜季太后见我做什么?”
忽然牵扯上朝廷和大内,水图南哎呦一声,含笑道:“又不是集市上的生意事,这没头没脑的,叫我怎么猜得着。”
于霁尘也笑,缩回去窸窸窣窣穿衣:“扎你心口那刀,原本是该扎在我身上的,可它却扎到你身上了,你说,来秀幸在忌惮什么?”
与此同时,大理寺狱:
“权力是个好东西,以权谋私的事,在大邑京见怪不怪,可是,没人能像来指挥使一样,被人告状告到御史台的衙门上去。”
审问官坐在案后,手肘搁在案边,两根手指按着面前摊开的供词,摇头的时候有几分惋惜:
“咱们大理寺狱用的什么手段,来指挥使也清楚,若是真闹得狠,咱们也伤情分。
如今苦主带着孩子来告状,人证物证俱全,这罪名你是铁定脱不掉的,不如痛快些,点个头,摁个花押,叫那孩子认祖归宗。”
这么听起来,今日这位审问官的确有几分苦口婆心了:“来指挥使侍奉上位多年,料来碍着那些情分,上面也不会往狠了判,最多把你放出去几年,待几年后,风波过去,你回来时,孩子也大了,懂事了,省得他爹为让他归家,连仕途都能放弃,你还用担心他日后不孝顺?”
来秀幸三十多快四十,至今屋头里没个当家的,更别提儿女,审问官见过原告和她儿子,说句实话,母子两个够可怜的。
屋子中间,枷锁在身的来秀幸,蓬头跣足被绑在审问的铁椅子里,呼吸粗重,双拳紧握,愤懑不满:“说了是杨严齐害我,再问多少遍也是杨严齐害我!
有本事,你们查杨严齐去!”
鉴于来秀幸是皇帝身边受用的人,皇帝至今还在为救这位少时伴读而与三法之司斡旋,主审官也不主张轻易用刑,微不可查地叹息:“好吧,既你一口咬定是杨嗣王害你,那你与我说说,杨嗣王为何要害你,又是如何在害你?”
审问官心想,来秀幸也是猖狂太久,竟敢胡乱攀咬幽北嗣王,杨严齐是什么人,她身为封疆大帅,怎会伸长了手来大邑京揍皇帝的狗?
半年前,来秀幸借口幽北私垦屯田的事,敲诈勒索过杨严齐。
杨严齐不答应,来秀幸就让人查幽北的账。
虽没闹到明面上,但双方都不肯让步,这事大家私下里都知道。
来秀幸却不肯透漏分毫,似乎还没从“帝心腹”
和“阶下囚”
的身份间转换过来,挣扎着大吼大叫:“能把我和杨严齐同时牵扯进去的事,岂是尔等区区六品大理寺官配打听!
我要见你们大理寺卿,我要见大理寺卿!”
“嘁,”
被蔑视的主审官感觉自己一腔好意喂了狗,态度冷下来,向后靠进椅子里:“来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寺卿日前告病假了,大理寺现下管事的,是我们邱少卿。”
“邱撷芳?”
发癫中的来秀幸忽而安静下来,片刻,身体前倾,试图从铁椅里挣脱出来,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大理寺现下,落在了邱撷芳那个女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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