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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戎马世家,从小见惯练兵,也曾去北境和父亲一起上阵杀过几场,许青川知道战争残忍血腥,但从未如此刻一般被能把他心神压垮的惧意笼罩。
这场厮杀的两方有血脉之亲,攻防双方是往日合契说笑共同饮宴过的同侪,打乱的打坏的屋舍道路是他们的京城。
这让他心里被无法言说的沉重网住,但却无能为力,毫无办法。
空无一人的大道上,一匹白马飞奔而来,马上的人俯得很低,看不清面貌。
许青川握紧长剑,转身凝神以对。
但他万万没想到马跑到面前,顾未辞会直接从马上跌落到自己面前。
去急忙搀扶,许青川才发现顾未辞全身都是血,那血并不凝固,触手的湿凉让许青川心中大骇,声音都破了,急问“未辞,你还撑得住么?”
顾未辞靠着许青川,双目悲凉地看着神威军与安平门守军的争战,清泪从他眼角滑落。
抓住许青川的衣襟支撑自己站起,他凄苦道:“我想找法子开门,我没办到……对不起……”
“你都这样了……”
许青川也禁不住湿了眸子,语声哽咽,“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他用力握紧顾未辞肩膀:“你去哪了?怎么会弄成这样?哪个王八蛋伤的你?”
战鼓忽然刺破天际响起,是停战的讯号。
两方俱惊讶,厮杀场中忽然静了。
这一瞬的时机,李乘玉策马至两军中,高举手中的军符,喝道:“开门!”
每朝每代君上都会将隔绝京城内外的四道门的军符交亲信之人保管,以防万一,但许青川和五皇子委实没有想到还未承袭侯位的李乘玉会有军符。
“你刚是去找乘玉么?”
惊变突生,许青川惊讶问道,又摇摇头,“不可能,他怎会让你伤重若此?”
瞬息之后,安平门轰然打开了。
五皇子与李乘玉说了两句话,便领着神威军长驱直入,而李乘玉打马回身,冲到了许青川顾未辞这里,急急地翻身下马,自许青川怀里接过气若游丝的顾未辞。
他的泪滚落,在顾未辞惨白的侧脸。
那么烫。
用尽最后一丝气力,顾未辞扭开头,推开他,断续说出一句,“我不要你”
。
许青川凄然的呼喊,李乘玉失了神魂的惨然,都在极度乏力的倦意里消散远去了。
好倦。
好痛。
好空。
也好冷。
这红尘,太寥落了,他不想要。
这人间,又何必再逢。
远远地,传来士兵哗然的声音,又淡去。
苍穹高远,夜色昏沉,风低徊苦涩呜咽,无尽无绝。
梦里有人凄惨哭号,有纷杂的蹄声,烈火尽燃哔剥作响,热焰灼烧着,喉口也干涩着疼痛不止。
即使有清凉的水慢慢浸润,也还是难受。
但那难受和疼痛终于让顾未辞睁开了眼。
他躺在床上,身上是干净素衣,呼吸间有清浅墨香,也有苦涩药气。
这是他的屋子,他熟悉的、绣着峰石青松云海轻烟的床帘的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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