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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灵籁从圆凳上起身见礼,丹唇外朗,笑意绵绵,“母亲来了。”
徐氏扫了眼这狭小的闺阁,如今却已火红灼目,圆桌上的一排承盘内是国公府特请京中枫月阁赶制的墨红绣袿裳,又堆满各色宝钿、花钗、步摇,还未进府,却已是处处与杨家格格不入。
“起了吧。”
她随意寻了正厅中上首的位置坐下,杨慈安未不搭话只跟在了身后。
徐氏瞧着这个飞上高枝的庶女,已是满眼嫌恶,临出阁便再无力管束,终究还是叫不值钱的雀鸟掀了巢,良久冷声道。
“今日我来,不为其他,便是尽一尽这十七岁来作嫡母的本分。”
“潘氏恃宠生娇,你也便随了她,生出违逆之心,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多次管教叫你拉回正途,如今出阁遂了你的心意,可簪缨世家之内波谲云诡,稍有一处行差就错,便是毁了一生,即便如此,日后也不需回来。”
“记住,杨府不会是你的后盾,好自为之。”
这一番话是叫那攀附权贵的肮脏心思吐露了个尽,似只要是庶女生来便该是那等腌臜之辈,若有一丁点不为人喜,便是过错,而嫡母就天生该是捏着人痛楚,占尽风光的德行至高之人,既说错了话,便也是教诲。
杨灵籁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
“那母亲可安心了,献之是这上京城寥若晨星之人,我不求之死靡它,纵使他不得不娶我,也必待我安贫共挽,试问,我还有什么不满足。”
站在一侧的杨府嫡长女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寒声讽刺。
“但愿你日后还能这般放意肆志。”
杨灵籁脸上的笑再度漾开,见不到分毫羞恼之意,“那便托大姐姐好意了,三娘不胜感恩。”
沾沾自喜的模样赌的人心头窝火,再待下去也是鱼唇对不上马嘴,索性昂首阔步的走了。
送走了人,杨灵籁累瘫在一旁,被盈月托举着臂膀,唉声叹气,“你说,这人怎么就不明白呢,都到这份上了,还要说风凉话,也不知求得是个什么劲。”
“大夫人这些年管着后宅,未曾有过这般模样,或许是真的妒忌小姐。”
好吧,盈月还是一如既往的耿直。
总归不是一路人,来日见了也还不知是何情形呢,毕竟都说杨府不是她的后盾了,那怎么也得叫她使点法子变一变。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因嫁衣繁琐且尺寸极其贴身,杨灵籁的午食权限被剥夺了,只瞧着桌案上平日不爱吃一点的干涩糕点都想试试味道,奈何盈月可太懂她了,直接毫不留情的收、走、了。
又被推着去沐浴完毕后,按在镜前,老手嬷嬷绞面又狠又利落,直叫人龇牙咧嘴,之后便是着请的梳妆婢子上场,舞刀弄枪一阵,整个人从脖子根到额角都白的像死人,不过吕府送来的人手艺是肯定的,尽管是这般艰难的创作环境下,依然叫杨灵籁还有个人样。
之后又被死死的勒住头皮,头顶压上了什么沉重的物件,只稍稍晃一晃就是叮当作响,吵的人头疼。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终是点起了红烛,便是外头也传来了吹锣打鼓的喧闹声,该是迎亲队伍上门了。
吕献之乘黑漆车亲往杨府,车旁有人执烛前导,有人放铳,大红灯笼开路,夹道边上人群涌动,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几年难见的大婚以及一睹上京公子风采。
他今日也着一身墨红直坠婚服,腰间别着金玉纹带,长发以流霞冠束起,烛光映于脸庞,美姿仪,面至白,眼如点漆,当乃神仙中人1。
杨争鸿今日也着墨红色,先行再拜之礼,吕献之还礼,此后进门沿红锦毯至翠竹园,路上“三辑”
又阶上“三让”
,行再拜稽首之礼,便是入室接人。
杨灵籁早已等了不知多时,举扇遮面,头梳十字鬟,上戴步摇插宝钿,墨色袿裳上绣红纹,外加珍珠宝花半袖,袖缘轻纱作飞出之状,腰间左右垂系蔽膝,袍服后袿角飞扬。
此后步正堂,拜别父母。
徐氏只说了几句场面花便不再多言,反是杨争鸿多出了几分慈父模样。
“既作人妇,便该情敦鹣蝶,相敬之如宾,日后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杨灵籁轻眨了下眼,眸中逼出几滴细泪来,乖巧点头,待将头转到潘氏一侧,又是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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