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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是难免的,只待回去暗自嗟叹消化。
罢了,嫁给戴思安虽是她的下下之选,总比进宫当皇后要强些,家里人那些一迭一递声的叹息和责怪至今还萦绕耳畔,禁围之中还不让掉眼泪,心里沤起来没个出处,活人都能生生憋死。
夏和易退在潘氏身后不吱声,默默听着,花厅里终究是活络过来了。
一把年纪的老戴公爷搀着一把年纪的老太君,“母亲莫要动气,仔细身子。”
一瞧老太君又要骂人,赶紧截住,“办是自然要大办的,是我嫡亲的儿子,不办得风风光光的,我怎么对得起戴家列祖列宗。”
夏公爷和潘氏登时脸色不霁,荣康公夫人倒缓了一口气,“就是,是哪个下人不长眼,这些个没根没据的话也往老太君面前传。”
老太君终于面色稍缓,“当真?不是看我老婆子年岁大了,只管糊弄我?”
戴家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潘氏也没辙,只能挤出一个不真切的笑,“那是自然,老太君万万别为了那些莫须有的事情动气,作养好身子才是根本,将来……将来还要抱玄孙呢。”
众人拥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好说歹说,打了八百遍包票,总算是恭恭敬敬送走了老太君这尊大佛。
夏公爷和戴老公爷一相视,各自对叹一口气,吩咐下去,说要连夜进宫面圣。
没待夏和易弄清楚这事儿跟皇帝又有什么关系,就被潘氏攥着手拉回了房里。
“我的儿,先前外头说的,你也听见了。
你实话告诉我,愿意嫁吗?”
潘氏说着话,眼底里透出十足的矛盾来,忧是忧的,喜也是货真价实的喜。
夏和易不知道戴家是给了多少好处,单就她来说,要问愿不愿意,那当然是不愿意的,但是封后事宜又迫在眉睫,她没有办法,于是屈了屈膝,“婚姻大事遵父母之命,女儿没有不从的道理。”
“来,到我身边来。”
潘氏伸手把她拉进怀里,盯着她的脸,似乎是想说什么的,顿了顿,突然说:“倘或让你进宫,你也愿意?”
乍么实的一句,吓得夏和易脸都白了,忙退出来跪下,匐着往地上大大一磕,“宫里规矩大,我这手笨脚粗的,丢了公府的体面尚且事小,万一碍了太后娘娘和万岁爷的尊眼,那女儿真是万死也难抵罪过。”
潘氏和夏凤鸣过了个眼神,轻轻摇了摇头。
连嫁戴思安都能勉勉强强凑合应了,说到进宫反而动静这么大,看来是不能对她和盘托出了,横竖眼下先把人嫁过去,以后再琢磨以后的方儿。
潘氏赶紧把她拉起来,“我只是随口一说,瞧你,吓我一跳。”
旋即乐呵呵地笑,“今儿夫人说,请先生算过了,都说下月初二是个好日子。”
“下个月?”
夏和易愕然,喃喃道:“可是大定都还没……”
潘氏拍拍她的手背,“那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结亲,说穿了是两个孩子关起门来过日子,想当初太祖和太祖奶奶不过天为聘地为媒拜了天地,夏府不也照旧兴旺至今?咱们祖上都是武将,不兴讲究那么多形式。”
七拐八绕的一大通,当年老祖宗马背上从龙,和现在太平盛世的公侯府邸嫁女,能一样吗?夏和易越听越狐疑,愈加觉得里头有猫腻,但是这还能有什么猫腻呢?想破头了也想不明白。
潘氏自个儿也觉得脑仁儿疼,她一辈子违心的话说得不老少,却也没像这番一样胡说透顶了。
各怀忧思,一时屋里沉默下来,夏凤鸣走过去,俯身贴在潘氏耳旁低声道:“母亲,我出去瞧瞧,今儿老太君在府上受惊,好赖得打发人送些补气养血的药材去。”
潘氏忽然眼前一亮,对夏和易说:“你才刚也瞧见了,老太君的心愿便是看你们成亲。
上了年纪的人,一天有一天的命数,不趁热一应置办了,以后的事儿可不好说。”
老太君都搬出来了,夏和易只能应了,任谁也拦不住戴老公爷尽孝啊。
鸡飞狗跳的一夜,夏和易从上房出来,身心俱疲,支窗的小棍儿从房里拿下,她听见夏凤鸣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恩赐机缘……”
亲事如火如荼地筹备开了,府里日日大批人进进出出,大箱大箱的物件儿,有往外运的,也有往里运的,人潮涌动车马如织,府里大红的灯笼大红的帷幕,炎炎夏日,一派赤红激得人口干舌燥。
夏和易天天闷在她的园子里,没人来交代什么,也没人来教导什么,潘氏连她的晨昏定省都免了,她成了阖府上下唯一一个闲人,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像是回到了最初的闺中时光。
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夏和易也不想追究了,封后诏书一日没下,她的心就一日高悬,赶紧利索嫁了永绝后患,以后的日子到底是虎是猫,先迈过这个高坎儿,容后再议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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