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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书房里的骆夜白案牍劳形,一直到傍晚时分,府丁送来晚饭,骆羽才去敲了门。
晚饭时,骆夜白几度有话想说,但想了一下,怕吓到韶棠还是作了罢,只道若是有事可随时来跟他说一声。
入夜,灯烛渐亮,影影绰绰。
一番梳洗后,韶棠感觉浑身舒坦了不少,许贵礼的逼迫,路途的劳累,陈家兄弟的穷追不舍,都在这一刻骤然消失。
可随之,心底又被一股怅然所占据。
不知道冬奶奶的腿伤好点了没有,不知道冬瑞有没有照顾好冬奶奶,不知道她的绣坊有没有被迁怒破坏,不知道她的小黑猫有没有乖乖听话……她坐在榻上,背靠着柔软的锦被,却毫无睡意。
暮春的天喜怒无常,白日里还凉风拂面,这会儿一入夜忽地就变了脸。
韶棠发着呆,隐隐听到屋外响起了似野兽低吼般的雷鸣声,断断续续。
一开始她没太在意,等回过神时,雷声已变得威凌急促,好似就在耳边。
她忙起身想确认门窗是否关紧,结果刚走到窗牖前,一道亮光骤然划过苍穹直直落下,而几乎同时,骇人的惊雷响彻天地。
下一瞬,狂风夹着暴雨席卷而来,毫不留情地敲砸着屋顶和门窗,噼里啪啦,扰人心神。
韶棠好不容易酝酿的一点睡意,被吵得丝毫不剩,干脆回去披了件外衫,提盏灯坐到桌前,盘算起该如何搭配使用冬奶奶给她备的药材。
另一边,书房之中,骆夜白自朦胧一道炸雷轰然落下.韶棠无暇多想,忙侧身给让出了路。
“先进来?”
她问。
骆夜白阔步上前再反手合上房门,霎时将屋外的肆虐风雨隔绝开来。
转身时,灯影恍惚,见她身披掐花外衫,玉面未施粉黛却莹润如脂,一双眸子蕴满了水雾,湿漉漉地看过来,叫人莫名心软。
他庆幸自己最后还是下了决心过来看一眼,要不然都不知道她一个人待着会被吓成什么样。
清了清嗓,他道:“暮春多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你别多想。”
明明是安慰人的话语,却因着不太自然的嗓音,让人无端听出几分佯作镇定的意味来,韶棠无声弯了眉眼,只当是他不想别人知道他害怕打雷一事,便也不拆穿,顺着“嗯”
了一声。
随之视线扫他满身的水渍,道了声“稍等”
,转身去方角柜里寻出一方干净巾帕,递给他:“雨势太大先别出去了,你将就着擦一擦,免得着了风寒。”
骆夜白道了谢,但手里的巾帕刚抬起又换了个方向,轻轻拢在她的肩头,而韶棠恰在此时抬起头,目光相交的瞬间,屋外的风雨好似忽然失了声音,唯剩灯烛轻曳,昏黄的光散着些许朦胧的暧昧,将二人的身影拉长。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骆夜白猛地松了手“你先将湿发擦干。”
他侧身咳了一声,“我没事。”
韶棠面上浮起绯色,方才开门那一瞬她被泼了满脸的水雾,此刻方觉额前湿湿凉凉一片,便就着巾帕轻轻擦了下,而后复又从那方角柜里取了新的巾帕递给他。
这回骆夜白没再拒绝,在旁边的软榻上坐下来,韶棠亦坐到另一侧,两人都低着头擦拭着身上的湿发,一时静默无言。
半晌过去,韶棠将脸上及额前的湿发擦干,悄悄往对面觊去一眼,瞧着那人姿态闲雅地拭着身前的水渍,英挺眉目未显出丝毫狼狈,便不由有些想笑,原来有些人俨然一副端肃清冷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个害怕雷雨天的主。
其实转念一想,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冬奶奶的小徒弟冬瑞就从小害怕打雷,一遇上雷雨天,总是二话不说就跑来她这里躲着不肯出去,可一旦将对象换成了对面的某人,她便深感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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