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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满枝心里明镜似的,二姐夫敢用那笔缺胳膊断腿的狗爬字,往街道写匿名信,无非是怕她生意红火以后,扣着缝纫机不还。
那台缝纫机是二姐的嫁妆,这两年替婆家赚了不少外快。
前阵子,以防二姐挺着肚子还要继续操劳,老叶以借用的名义将缝纫机搬了回来,想等二姐出了月子再还。
“还什么还!
我就不还!”
叶守信把饭桌拍得乓乓响,“你怎么一点血性也没有,真不像我叶守信的闺女!”
“您有血性,您倒是替我出口气呀!
这封信到手一个礼拜,信纸都快揉烂了,也没见您拿出个章程来。
只把徐大军打一顿有什么用?伤好以后,照样用我姐赚的钱吃香的喝辣的!”
这年头,离婚是件丢人的事。
二姐跟徐大军感情不错,又刚怀上孩子,绝不可能听话离婚的。
打鼠还怕伤了玉瓶,这个哑巴亏,他们家不想吃也得吃了!
常月娥将两个搪瓷盆放到饭桌上,招呼道:“那告状信都看了多少天了,再看一百遍也看不出花儿来,先来吃饭吧!”
叶家今天的晚饭是一盆黑面馒头,一锅白菜炖粉条,还有半缸子苏伯汤。
牛肉、西红柿和奶油的混合香气,令人垂涎欲滴,四哥嗅了嗅鼻子说:“妈,我也想吃苏伯汤!”
“等你妹吃完了,让你喝口汤,今天打的汤多。”
苏伯汤是厂里专门给苏联专家准备的小灶,凭着小闺女的体检单子,常月娥偶尔能从食堂打一份回来。
不过,自打裁缝生意被叫停后,她打菜的量就从四勺锐减到了一勺,勉强够叶满枝一个人吃的。
常月娥觉得闺女最近气色红润,头发乌黑亮泽,实在不像贫血的样子,正想问问她这苏伯汤得吃到啥时候,却被一阵很重的敲门声打断了。
“叶满枝!
叶满枝!
你给我出来!”
嘭嘭嘭——
敲门声打扰了正在愉快舔爪的梨花,小猫警惕地蜷起身体,炸成一团蓬松的蒲公英,冲着门外咪咪叫了两声。
梨花的凶恶威胁无济于事,大门没上锁,几下便被拍开了。
发现来人居然是徐大军他妈,常月娥只愣了一秒就伸手拦人。
徐大娘却一把挥开她,径直冲向那个穿着湖蓝色旗袍的小姑娘。
“叶满枝,你什么意思?谁让你把我家登记成裁缝店的?”
叶满枝哑然一瞬,问了句废话:“什么什么意思?”
“你少跟我装蒜!
人家工商所的同志说了,是大军小姨子帮着填的登记表!
还让我家赶紧去所里交钱,取营业证!”
徐大娘横眉立目地骂道,“你说你小小年纪,心肠怎么那么歹毒呀!”
乍然听到这种消息,叶家人全都惊疑不定地望向偷偷作妖的自家姑娘。
特别是常月娥,惊讶又想笑,她只觉得女儿胆大机灵,比瞻前顾后的老叶强多了。
自家只是接了点私活,做衣服充其量算是小手工活。
而老徐家若是有了营业证,那可就是实打实的小手工业了!
叶满枝本人还算淡定,一脸疑惑问:“大娘,我帮您家办了这么大的事,您不感激我就算了,怎么还倒打一耙呀?认真说起来,这还是您家那封告状信给我的启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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