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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黑尽时,营帐外的巡逻的士兵刻意压低了脚步声,交班时的声音也极轻。
为了让谢衡之安睡,营帐里只点了两盏灯。
士兵的身影映照在帐子上,拉得很长。
外面火光晃动着,影子也摇摆,他们偶尔停留,注意着营帐里的动静,以防有意外出现。
军医已经来了几趟,确定谢衡之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自身的恢复需要长久的睡眠,便没再进来打扰。
夜越来越深,赤丘百姓的生活也十分简单。
往常这个时候,亦泠早已睡了。
长久的习惯让她的身体做出了反应,疲惫到了极点,但没有半分睡意。
床边地面铺了厚实的绒毯,亦泠一动不动地坐在上面。
谢衡之手上的力道早就松了,但亦泠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反倒是紧握住了他。
脑袋徐徐垂了下去,枕着自己的手臂,眼睛始终盯着谢衡之的胸口。
忽然,门帘被轻轻掀开,灌入了一股寒风。
亦泠听见了动静,但没有回头看一眼。
今日已经来过很多人了,包括利春。
都是这样掀开门帘引颈张望,见谢衡之没有苏醒,便没进来打扰,又静悄悄地放下了门帘。
但亦泠不知道,这一次,站在门口的是刀雨。
她才从回赫山走出来,到了北营才听说谢衡之旧伤复发,已经昏睡了一整天,所以她没有歇息片刻,立刻赶来了谢衡之的营帐。
但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亦泠竟然会在这里。
微弱灯光下,刀雨看着亦泠蜷坐在床边的身影,小小一团,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便没出声打扰。
只是低声问一旁的军医:“她什么时候来的?”
“今日一早就来了。”
军医本就猜到了亦泠和谢衡之有些渊源,如今看刀雨这态度,他更是落实了心里的猜想,也就不必解释她的身份了,“给大人送了些天山雪莲。”
刀雨闻言,眸光微动。
随即,她轻轻放下了门帘。
长夜寂寂,这一晚的赤丘格外平静,连风都消停了不少,天边星辰闪烁。
刀雨抱着双臂,安静地站在门口,望着远处的火光,没有打扰里面两个人。
直到第一日清晨。
天光大亮时,士兵操练的声响已经回荡在北营上空。
谢衡之睁开眼时,灯烛已经燃尽,日光又被隔绝在外,营帐内一片昏暗。
他缓缓坐了起来,一寸寸地扫视这偌大却空旷的营帐。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床边。
在这漫长的一夜,他有时昏睡不醒,有时又有模糊的意识。
总觉得有人坐在床榻边,时不时轻抚他的额头,为他擦汗,拂开黏在脸颊的发丝。
而他的右手掌心,也一直被人握着。
那股听不见看不见的感觉陪伴了他整整一夜,可是睁眼的那一瞬,他清楚地看见空荡荡的营帐,就知道昏睡中的所感所觉都是梦。
或许连在北营东门相见的那一幕,都从未真的发生过。
她根本不可能来找他。
更不会彻夜留在他身边。
这种情况也并非第一次发生。
亦泠刚刚离开上京那段时间,他尚未完全康复,夜里昏睡时,也常常感觉到她还陪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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