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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徳廖沙坐直身体目视着漆黑一片的前方。
“它没事了。”
我轻声附和,安徳廖沙是个很坚强的人,我的同情与安慰只能带给他负担。
静默的空间让时间像游鱼般穿梭而过,安徳廖沙的状态好转了些。
“比亚,是妈妈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如果比亚不在了,我就彻底失去她了。”
他的声音里没有过多的情绪,带着一丝自嘲:“我其实早就失去她了,是我在闹别扭,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肯承认。”
我知道任何安慰的话语在此刻都无力到了极点,但我不想面对这样的安徳廖沙束手无策。
“嘿,小子,你还是我的安徳廖沙哥哥吗?”
我破天荒的没有在安徳廖沙的纠正下第一次如此称呼他。
我不顾安徳廖沙投来惊诧的目光,自顾自地说着:“你总是嘲笑我是小孩子,你又有多成熟?你没有失去你的妈妈,她只是未能陪在你的身边。
大人们有他们自己的问题,那也许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所以不要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发脾气。
你知道的,你的妈妈很爱你。”
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渐渐低沉下来,“你明白什么是失去吗?失去是死了,不存在了,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不论你有多懊悔,都换不回她了,像我妈妈那样······”
安徳廖沙顿住了,他死死地盯住我的脸庞。
我心里发虚,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我没有体会过失去母亲的悲伤,可在霎那间,陌生的痛楚袭上胸口,那种涩涩的阵痛让我禁不住鼻头发酸。
突然传来一阵轻笑,安徳廖沙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正常,带着几分感慨:“我这是被你教训了吗?”
“嗯,不要轻易说出失去。”
伸出手抹抹眼角涌出的湿润,悲伤缓慢退去:“即使妈妈离开了,可她仍停留在我的内心,我也未曾失去过她。”
厚厚的回忆层层堆积,形成无法遗忘的爱。
安徳廖沙发动车子驶离马场,车前的远光灯照亮了一望无际的黑暗。
他仿佛不经意地开口道:“在我十岁时,妈妈曾短暂的有过一个女儿,后来不幸在意外中流产。
可我总在想,如果她活下来,该是什么模样?现在想想,可能和你很相像。”
我没有接话。
无法想象安徳廖沙的小妹妹是个多么可爱的小姑娘,但绝不是我这样的,像我这样的人。
很快驶入了卢布廖夫的区域,荒无人烟的道路上不见任何车辆,熟悉的气息让我有些欣喜,我不禁感叹:“这才是卢布廖夫······”
安徳廖沙闻言嗤笑一声,满点复活:“凭着深夜里连个路灯都没有的能见度,弗洛夏,眨巴眨巴你闪亮亮的大眼睛告诉我,能看见些什么,嗯?”
他的尾音带着调笑,“你的眼睛是装上了红外扫描仪吗?”
安徳廖沙的侧脸在车内微弱的光线里忽明忽暗,他的嘴角挂着笑意,脸上丝毫看不出异样。
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是卢布廖夫的感觉。”
我用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世界。
黑夜里的卢布廖夫岑寂阒然,白日里压抑的喧嚣鼓噪归于贫瘠,没入尘土。
瞬间掠过的树影消失了威严的遮天蔽日,与高低起伏的山脉模糊了边缘,被融化,消解,留下了片片轻薄的灰色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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