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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砚终究低估了这苦头。
嘴皮子一动挺容易的,实打实地拿身体贯彻下来,那就是切肤的受刑了。
不多时,她累得不成人样了。
她这个人,虽不算什么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却也是闺阁中养成的一只小阿娇。
一身皮肉没经过任何锤炼,跟一捏就碎的嫩豆腐似的。
如今,却像老牛套上了犁头,要生受一回了不得的活罪。
磕到一百五十个时,她想着遥不可及的“一千”
,绝望得都爬不起来了。
伏在地上,浑身挂满了热浆。
里衣也成了蒸笼里的布。
睫毛上挂着水帘子,视线全糊了。
每磕一下都要使上歇斯底里的劲儿,不铆足了意志力都没法起身。
磕到一百七十个时,心里的退堂鼓已敲得疯了。
每一块筋肉都在跟她作对,死命地唱反调。
丈夫在这时走进来,抱着一杯温水蹲下了。
真是一派富贵闲人的好风度。
跟她比起来干爽极了,舒坦极了。
他以拯救者的姿态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一口吃不成胖子。”
这梯子递得太及时了。
只要她一松口,马上就能顺这梯子“哧溜”
地滑下去。
这一场自找的苦难就解脱了。
雪砚伏在地上,一句“好吧”
在舌尖上活蹦乱跳,随时能脱缰地弹出去。
她缓了一会,抬起了一张湿淋淋、红熏熏的俏脸。
看见丈夫近在咫尺。
一向幽沉、冷邃的眸子里荡漾着一丝丝涟漪,忍笑都快忍出水了。
雪砚立马不稀罕他给的梯子了。
再亲也伤不起这自尊啊!
她呼哧结巴地说:“......我这又不是小孩过家家。
闲杂人等别来捣乱。”
“膝盖会痛的。”
“膝盖碎了也不打紧。”
她说得自己心情壮烈,几乎有了死士的情怀。
四哥无奈地叹息,“你这娃是不是傻了,过大年在家舞神弄鬼的?”
雪砚提一口气站起来,又磕下去。
当着他的面,必须磕得九死而不悔。
她目不斜视地说,“左右也没什么事。
四哥你去忙吧,让我在这儿傻到底。”
他笑了笑,不再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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