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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容家小公子十分高傲,虽然很能喝酒,但酒桌上越敬酒他越不喝,谁的面子都不给。
如今,竟也学会向人情世故低头了。
副将一杯酒下肚,借着酒劲笑问:“董洪昌将购置冬粮这么大的事交给三郎,看来,坊间传闻是真的,董将军真要多一位乘龙快婿了?”
先前容冲一直含笑听着,目光清湛明亮,无喜无悲,哪怕副将拿话激他,他也面不改色,平静应对。
但卢副将当众说出“乘龙快婿”
,容冲怔了下,眼神倏而转沉。
王知州的夫人和董洪昌的夫人是同胞姐妹,换言之,王知州是董娘子的姨夫,苏昭蜚生怕容冲当着王知州的面说出什么浑话来,忙道:“不错。
他这些年忙于奔波,无暇关注终身大事,多亏董将军抬爱……”
容冲突然冷声打断苏昭蜚,肃着眉眼道:“董将军将此重任交给我,一则因为我有芥子布囊,可容纳万石粮草而不引人瞩目,二则因为我有自保之力,路上不会被山贼强盗劫走。
至于其他事都是讹传,事关女子名誉,还是勿要造谣了。”
苏昭蜚在桌下疯狂掐容冲,但容冲不为所动,硬是当着王知州的面说完了。
苏昭蜚又尴尬又绝望,王知州侧头和旁边人说话,仿佛没听到容冲的话,卢副将心里毫不意外地笑了声,面上一副醉态,大舌头嚷嚷道:“来,喝酒!”
他就说么,白玉京倾族之力打磨出的宝剑,怎么可能说弯折就弯折。
怕是宝剑蒙了尘,入了鞘,终于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晦木之下,剑锋依然凛冽淬砺,蛰伏蓄势,只待开刃见血。
宴会厅觥筹交错,几个男人喝得红光满面,各自开始追忆往昔。
苏昭蜚酒量不好,没一会就醉了,让容冲扶着他出去透口气。
等走出宴会厅,苏昭蜚还哪有丝毫醉态,用力将容冲的手甩开,气势汹汹逼视着他:“容冲,你在做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王知州和董洪昌的关系吗,你在他面前说你和董小姐都是讹传,你是不是疯了!”
容冲施了个洁尘术,将身上恶心的酒味祛除,头也不抬说:“我没说错。
你们编排我就罢了,反正我一个男人,也不在乎名声,但董小姐是要嫁人的,没来没由的事,不要乱讲。”
“乱讲?”
苏昭蜚都气疯了,“我乱讲?容冲,看来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你父母的仇,你二哥的污名,你大哥的下落,还有被人霸占的白玉京,你都不想管了吗?”
“怎么可能。”
容冲手指捏紧,唇线绷得发白,一字一顿说,“家族之仇,我一刻不敢忘。”
苏昭蜚冷笑:“可是现在你一无所有,谈何报仇?娶董洪昌的女儿对你有多少助益,你不是不知道,你到底还犟什么呢?”
眼前又浮现起无穷无尽的鲜血和惨叫,容冲全身紧绷,却还坚持道:“报仇是我的事情,和旁人无关。
我不想为了报仇去娶一个女子,这对她不公平,爹娘和二哥在九泉之下知道,也不会赞同的。”
“她自己愿意,你管公不公平!”
苏昭蜚都快气死了,忽而沉下脸来,正色问,“容冲,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心里还念着她?”
“没有。”
容冲不假思索道,“我早就忘了。”
苏昭蜚定定看着他,忽而一笑:“我都没说她的名字,你这叫忘了吗?”
容冲想反驳却无言,无奈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苏昭蜚从旁边的亭子里拿起一壶酒,径直浇到容冲身上。
容冲想看看他发什么疯,便没有躲。
苏昭蜚咣当一声将酒壶扔在地上,手心施展法力,凝出一簇火,转瞬将容冲的衣摆烤干。
苏昭蜚指着刚才浇酒的地方,问:“有酒痕吗?”
容冲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当然有。”
“你也知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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