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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铜的烛台被掀倒在地,大部分蜡烛都从中断折,像被砍下来的脑袋,唯有一根烛芯勉强相连。
纸笔散了满桌,洒着斑斑的墨。
床边有个鎏金的水盆,里面吐了什么东西。
床幔后面有个人影,缩得那么小,随着有人进来的脚步声而轻微地动了动。
“皇兄……”
明绰唤了一声,轻轻地挑开了床幔。
萧盈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紧紧地皱着眉。
身上只有一件中衣,被冷汗黏在了身上。
披散的长发覆在脸上,沾得凌乱。
他没应,好像根本没听进是谁进来了。
明绰跪坐到床边,伸出手,给他把汗湿的长发从颊边捋开。
萧盈被她的动作惊了一下似的,突然睁开眼,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力气太大,明绰没忍住“嘶”
了一声。
有那么一会儿,萧盈好像完全认不出来的人是谁,眼底一片血红,带着明绰从未见过的恨意。
她几乎听不到他的呼吸声,他像一头潜伏起来的野兽,攒着劲,连呼吸都不舍得浪费力气,直到明绰又叫了一遍“皇兄”
,萧盈眼中才浮起一阵恍惚,慢慢地松开了手指。
“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很哑,明绰险些没认出来。
其实她从来没有撞见过萧盈发病的样子,往日里都是知道他病了再去探望,他最多是脸色差些,身上的药味浓些。
见到他这样,明绰一句话都还没说出来,眼泪已经先下来了。
萧盈的眉头皱得更紧,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别哭。”
“皇兄,”
明绰的视线落到萧盈微敞的衣襟上。
她记得宋夫人说过按摩哪个穴位来着可以缓解,可是哪一个呢?她根本一窍不通,一时急得只是落泪,又问,“你哪里难受?”
他哪里都难受。
心脏每跳一下都像是要炸开来,呼吸间牵扯着摸不到的痛处,早些时候还只是轻微的刺痛,到现在他已经感觉不到他的手臂了。
恶心,冷汗出完就是呕吐,现在眼前都是花的,看不清她,却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太医施过针了,没事。”
明绰吸了吸鼻子,环视了一圈,又小声问他:“皇兄,含清宫里的人呢?”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萧盈没忍住露出了一个苦笑。
明绰这么问并不是因为含清宫没人,恰恰是含清宫里人太多了,但一张面孔她都不识得。
任之不见了,那个总是偷偷在滴漏上做手脚、好掩饰她的迟到的圆脸宫人也不见了。
明绰走进来,感觉整个含清宫伺候的就只剩下了宋夫人,可是来来往往的生面孔却比原先多了一倍还不止。
明绰抿紧了唇,几乎挨到萧盈耳边:“是太父吗?”
萧盈看定了她的眼睛,好一会儿,动作非常微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轻轻握住了明绰的手:“姊姊呢?”
“她跟太医在偏殿。”
明绰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该把宋夫人去上阳宫哭求一事告诉萧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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