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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来了咱们淮阳就是客,她母亲又出身竹陵桓氏,也不好说什么,你这些日子离得她远些。”
谢怀砚坐于椅上,用了口白玉盏中清茶,声线平淡:“她一个姑娘家如何能冲撞了我,早已是年少时的事。”
谢夫人不以为意:“这种事怎可大意,净空大师早就说过,轻则影响运,重则还能伤身。”
此时,谢夫人亦面色柔和的与桃漾说了几句话。
桃漾施礼,神色谦谨乖顺,谢过谢老夫人,又对谢夫人莞尔。
宴席已结束,玉兰园里有聚在一处玩投壶的,也有在手臂上缠绕五彩丝线,以祈求平安康健的,谢怀砚在不远处的石桌前姿态闲散的指导两位小郎君做纸鸢,清风拂过,他漫不经心抬眸朝八仙桌处望了眼。
在玉兰园再待了会儿,谢嫣主动上前来扯住桃漾的手,目含笑意:“桃漾姐姐,我们刚商量了个乐子,曲水流觞,以玉盘替杯盏,粽子停在谁面前,就要粽子的主人来出题。”
昨个午后,府中的妇人姑娘们都各自包了两只粽子,图个吉利,适才膳房里说还剩了好些,就有人提出了这么个玩法,桃漾对谢嫣颔首,随着她们去了。
谢老夫人午后要休憩,玉兰园这里很快也就散了,谢怀砚另设了一桌酒席给他的两位叔伯接风洗尘,琼华园内,谢氏二爷一连用了几盏酒水,不由叹息:“自今岁以来,高坐明台那位便有意行科举制。”
谢氏三爷放下杯盏看他一眼:“无论如何折腾,这官员选拔之权始终在士族手中,何须为此感叹。”
他们二人近几年来政见常有不合,谢怀砚抬手让水榭里正作《拂舞》的舞娘们退下,举杯与谢二爷谢三爷共饮,神色平和:“陛下既有此心,二位叔伯不如顺了他的意。”
“我在豫州招揽了不少有学之士,此次可与二叔三叔同往建康。”
几人饮酒,直至申时方散。
谢怀砚离开水榭回他的墨园,行至莲池假山后耳边传来阵阵笑语声,他眉心微凝,转了步子朝着莲池边行去,此时,莲池边正围坐了一圈碧玉年华的少女,玩的正不亦乐乎。
谢嫣用了几盏酒,说话时前言不搭后语,刚作了一句有情人终成眷侣的诗,随后便又是一句悼念亡夫的词,谢沅远远的瞧见谢怀砚朝这边走过来,急忙扯了扯谢嫣的衣袖。
“二哥哥,你也来陪我们作诗么?”
谢怀砚敛眸瞧了眼玉盘水中流,薄唇勾笑:“你们玩便是,我来讨颗粽子吃。”
在一侧负责往玉盘中搁置粽子的婢女急忙走近,行礼:“二公子要食何口味的粽子,奴婢新包了给二公子送去。”
谢怀砚的目光依旧是在流水中,申时的日光渐弱,他的面庞半明半昧,瞧不出是何情绪,片刻,他道:“不用。”
他抬手往水中指了指:“就那颗,送去墨园。”
桃漾看着水中玉盘上他指的那颗粽子,心间一紧。
“这颗粽子好像是桃漾姐姐包的。”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桃漾垂眸闭了闭眼。
随后起身,依旧未抬眸看他,行礼道:“桃漾手艺不佳,怕这颗粽子不合二公子口味——”
她的话被谢怀砚打断,他眸光温润,在她面上扫过,似是有些漫不经心:“原来是桃漾妹妹包的,尝尝何妨。”
桃漾不知他是何意,抬起眸来。
当年他让她避他而行,让她不可直视他的眼眸。
此时两双眸子相对,一个清亮,一个深邃。
桃漾并未在他眸中再看到当年的寒光,这一刻她终于敢想,经年已去,在她心上留下长刺的人怕是早已忘记,于他而言,当年不过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真正该记住的人,是她。
谢怀砚回到墨园时,下人已将那颗粽子送去,就搁在他书房的金丝楠木书案上。
他撩袍落座,因饮了酒而有些潋滟的眸子盯着那颗粽子瞧了片刻,阳夏虽隶属于淮阳,可阳夏人的包粽手法却略有不同,六棱五面双彩绳,谢怀砚唇角勾出一抹淡笑。
修长指节捻起甜粽,停在鼻息间。
是甜粽。
莲子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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