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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漫不经心地低垂温慈悲的眉眼,怜悯的声音很轻:“曾利,再晚些你便要成为虎口食了。”
曾利的单眼被凝结的血冻住,看不见来人是谁,但听出声音是不久前让他上山藏进洞穴,说明日再会救他的沈听肆。
沈听肆根本就没有想救他,而是故意将他骗进白虎的洞穴中,如不是他,自己说不定还能苟延残喘地活着。
他要杀了沈听肆!
许是他的表现出的恨意太过于强烈,沈听肆长眉微挑,温声解释道:“其实僧是在山下听见有野兽的声音,担心指挥使,所以才上来的,没想到指挥使竟遇上了白虎。”
他语气之中充满遗憾。
曾利绝对不信他说的话,想开口讲话却因为浑身剧烈颤抖,而吐不出一个字,气若游丝中透着一股子恨意。
对于他此时的恨意,沈听肆并不太在意,似刚才想起什么似的‘啊’了声,些许恼悔浮在俊秀得漂亮的脸上。
“方才指挥使在山下,与僧说没有害过僧,僧是信了,可刚才看见指挥使眼中的恨,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还没有问指挥使,僧听人说,当年岩王妃生产之际,你派人去抢过孩子。”
“不过僧对岩王的事,其实不太感兴趣,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他的腔调徐徐温柔,如同在神佛面前打坐念经,柔得温软。
尤其是他垂下的那张脸,怜悯充斥着怪诞的诡异,曾利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了,后背隐隐发寒。
沈听肆问他:“僧想问问,之前偷的东西藏在哪里了?”
语气如不久前在竹屋中,与人讲解经文一般温柔。
“不……知!”
曾利怀恨地吐出两字,费劲地掀开眼皮用独眼狠瞪他,“沈听肆,你会下地狱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沈听肆莞尔:“多谢。”
话音落下,他慢悠悠地转音又道:“不过听说指挥使临走之前,好似将妻儿送上渡船了,东西的去向你会告诉她们吗?”
随口的一句揣测,直接让苟延残喘的男人乱了:“不……别动她们。”
有了弱点的人注定成不了大事。
沈听肆看他的眼神冷寂得毫无波澜,语气含着怜悯:“那在何处呢?”
“在……”
曾利呼吸艰难,心中犹豫是否说了他就真的会放过家人。
沈听肆看出他的犹豫,温声道:“出家人不打妄语,且信奉因果轮回。”
曾利开口:“在雁门,当年岩王与陛下争斗,岩王妃悄悄派手下的嬷嬷将孩子带去了雁门,但具体在何处我亦不知,只知晓或许是个女郎。”
女郎啊……
沈听肆颤了颤眼睫,也不知信与不信,漆黑的眼眸如浸雪中的黑曜石,盯着他缓缓道:“有件事忘记了和指挥使说,我不是出家人。”
混账东西!
曾利猛地瞪大双眼,一口气竟没提上来直接断了。
还等着他回应的青年佛子歪头见他面目狰狞,伸出泛着冻红的手指,屈放在他的鼻下,淡淡地惊讶了声。
“气断气了。”
他神色微恹地撑着伞站起身,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其实他知道东西不在曾利妻儿身上,他不过是上来看人是否还有救没,怎知心境竟如此小,一句假话就气得断气了。
林中的雪下得大了起来,黑雾笼罩在白得空寂的深林中,躲在角落的白虎确定人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再次出来叼咬着尸身往后洞穴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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