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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手指插入蒋绍言发间,板寸扎手,他也没松开,一下一下轻轻地揉着按着,试图借此给予蒋绍言慰藉。
“这几天辛苦你了。”
蒋绍言自己不眠不休,钟虞忙前忙后也没阖眼。
蒋西北的去世蒋绍言早有心理预期,但带来的冲击依然强劲。
蒋绍言人前沉着稳妥,钟虞却注意到他有时会盯着某处发呆,神情恍惚。
“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说谢谢吗?”
钟虞轻声说。
忘了在哪儿看过一句话,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不在人生只剩归途,钟虞能理解这种感觉,当初老太太去世的时候,他觉得天都要塌了,被悔恨和自责包围,总觉得老太太这么早走,跟当时自己决绝的态度有关,如果不是肚子里有蒋兜兜,身边还有蒋绍言,他只怕撑不下去,更走不出来。
“你知不知道有种说法,人死了之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这是瞎话,都是骗人的。”
蒋绍言语气微冷,但还是往天上看了过去。
知道他嘴上逞强,钟虞淡淡笑笑,没有戳穿,他说:“我原来也不信的。”
蒋绍言闷声问:“那什么时候开始信的?”
“就从我奶奶走了以后吧,很多之前觉得是无稽之谈的东西都慢慢开始相信了。”
光年之外的恒星燃烧自身辐射出热与光,穿越浩瀚宇宙空间抵达地球,才成为了人们眼中闪亮的星星,这是中学物理就学过的知识。
而亲人故去后会成为星星,不过是国人思念的浪漫寄托,是一种慰藉。
乡间的夜空澄澈如镜,星星也格外多格外亮,钟虞仰头望去,试图寻找故去亲人的踪影,他注意到有两颗星星特别的闪,将那明亮月光都比了下去,便叫蒋绍言快看。
蒋绍言起身抬头,遥遥望去,突然间一滴泪落了下来,滑到那凌厉的下颌摇摇欲坠。
钟虞泛起心疼来,倾身用力抱住了他。
炉里炭火噼啪,在这个寂静的夜晚,红光映着天上的星光,那最亮一颗,在天上,在心里,永远闪耀着。
*
度过最难熬的那段日子,生活恢复正轨。
时间一晃便入夏,行道树华盖如伞,绿荫似画。
早在年初时,不少消息灵通的律所就知道了钟虞回国的消息,纷纷抛出橄榄枝,许以职位高薪甚至股权,要不是住的别墅区安保给力,只怕家里门槛都要叫人踏破。
钟虞一个也没见,这么多年奔忙,他真的想好好歇歇,想好好陪陪蒋绍言和蒋兜兜,同时也好好思考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六月初的某天,晚风习习,蒋绍言从公司食堂打包了凉菜回来,准备下厨快炒几道热菜,却被钟虞告知他晚上要出去。
“你带兜兜在家吃吧,我约了老陈。”
说完即转身进衣帽间挑衣服,蒋绍言围裙还穿在身上,亦步亦趋跟随。
换上清爽短袖和休闲长裤,镜子里的人皮肤白皙身材修长,那模样就跟个大学生似的,蒋绍言默默看他换好,才问:“你们去哪儿吃。”
“不吃饭,去酒吧喝点。”
蒋绍言当即蹙眉:“酒吧?哪里的酒吧?”
这就开始查上岗了,钟虞心中好笑,告诉了他一个地址。
那是间清吧,气氛柔缓安静,钟虞先到,点了杯伏特加兑雪碧,他今天兴致高,想喝点烈的。
刚在吧台落座没多会儿,老陈也来了,拎着公文包一脸郁闷,二话不说先闷了口辣酒,放下杯子就一通抱怨廖志晖,格局小,心眼更小,天天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还尽干耗子扛枪窝里横的勾当。
钟虞默不作声地听着,注意到老陈公文包鼓囊囊的,拉链也没拉严实,露出了塞在里面的黑色律师袍的一角。
他将那律师袍抽出来,展平搁在膝盖上,工整地叠好后又递回给老陈。
倾诉完,老陈也冷静下来,往钟虞看了一眼,又低头去看那件律师袍。
钟虞之前跟他提过合伙开律所的事,老陈一直犹豫,毕竟创业有风险,而他上有老下有小,况且在舒适区里待久了,斗志消沉,再跳出来需要极大的决心和勇气。
而此刻手指抚过这件庄严神圣的袍子,老陈突然间就想起自己第一次穿上时的那种激动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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