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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蜷缩在阁楼的小床上,窗外的雨丝顺着生锈的铁皮屋檐滴落,在玻璃上蜿蜒成细密的泪痕。
她将手掌贴在冰凉的玻璃上,指尖摩挲着水汽勾勒出的纹路,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楼下巷子里飘来的桂花香。
那是顾言家院子里种的桂花树,每年秋天,香气会裹着风钻进她的窗棂,像他白大褂上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总让她想起医院走廊里惨白的灯光。
楼下传来修表铺卷帘门哗啦的声响,父亲林建国又在熬夜修理客人送来的古董怀表。
林夏摸黑爬下床,赤脚踩过嘎吱作响的木楼梯,隔着柜台玻璃望着父亲佝偻的背影。
昏黄的台灯下,他布满老茧的手指捏着镊子,正将一枚米粒大小的齿轮嵌进表芯,银白发丝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林夏记得七岁那年的暴雨夜,父亲抱着高烧抽搐的她跑过三条街找诊所,泥水溅湿了他唯一一件体面的西装。
后来她的世界永远沉寂,而父亲卖掉了西装,换来一台二手修表机。
"爸,别熬了。
"她举起手机屏幕,机械女声从扬声器里传出。
林建国抬头冲她笑,眼角的皱纹堆叠成沟壑,又低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摆了摆手。
林夏鼻尖发酸——父亲为了省下助听器的钱,谎称自己还能听见。
清晨的巷子飘着油条香气,林夏抱着牛皮纸袋站在顾言家门口。
这是她每日的仪式:假装路过,只为隔着雕花铁门看一眼他晨跑的背影。
顾言总穿着灰色运动衫,后颈汗湿的发梢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像他诊室里那盏暖黄的台灯。
三年前她胃痛晕倒在诊所门口,是他用手语比划着问她哪里疼,指尖的温度透过听诊器烙在她冰凉的皮肤上。
"林夏?"清朗的嗓音惊得她后退半步,纸袋里的豆浆险些泼洒。
顾言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运动服领口微敞,喉结上还沾着汗珠,"要不要进来坐?"他掏出手机打字,屏幕上是早已准备好的便签——他知道她读唇困难。
庭院石桌上摆着桂花糕,顾言将瓷碟推到她面前,指尖残留着医用酒精的味道。
林夏盯着他腕间跳动的青色血管,想起昨夜咳在掌心的血沫。
三个月前确诊的白血病诊断书还锁在抽屉里,像枚定时炸弹。
她比划着手语:"新工作适应吗?"动作刻意放慢,好让光斑在他睫毛上多停留片刻。
"急诊科比想象中忙。
"他在手机备忘录里写,忽然抬头望进她眼底,"但你每次来送早餐,就像充电。
"林夏慌忙垂眼,桂花糕的甜腻堵在喉间。
她不敢告诉他,自己偷偷报读了唇语课程,此刻正将他翕动的唇形翻译成心跳的鼓点。
梧桐叶落尽时,林夏开始频繁晕倒。
修表铺角落的废纸篓里,带血的纸巾像凋零的玉兰花瓣。
她辞去超市理货员的工作,整日蜷在阁楼织围巾,深灰色羊绒线团在膝头滚了又滚——顾言的生日在冬至,那天急诊科要值夜班。
冬至傍晚飘起细雪,林夏抱着礼盒站在诊所玻璃门外。
诊室里,护士正往顾言白大褂口袋塞圣诞糖果,鲜红的蝴蝶结衬得他眉眼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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