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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左耀卿不肯再同我说新鲜故事了,他只是抚着我的鬓发,长叹道:“谁知道呢,或许罢。”
我总觉得他在敷衍我,便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若我是织女,绝不会原谅天神,也不会再见那男人。
消磨一世也就够了,又没个好结果,何苦纠缠不尽。”
左耀卿听了,却不甚赞同道:“凡人百年比起仙者万年渺然若蜉蝣,其苦不堪说。
若织女弃他不顾,他此后生生世世都会困于情劫不得善终。
况且,真心是不会为光阴漫长所消磨的。”
……
数月来,修仙世家辖下各地,各类流言层出不穷、真假难辨。
有深谙权术谋略者,说那左家家主及其夫人死得实在蹊跷,恐怕避不开兄弟争权、骨肉相残那一套;有痴迷风月情浓者,说那左昭恒竟死在亲弟妾室房中,此中隐情,真真难以启齿;更有唯恐天下不乱者,连带着妙音门和凌霄宗都编排上了。
我刚到万仙山下,便听见茶棚中有人高谈阔论。
“……自七百年前云蓬继任宗主,凌霄宗日渐式微,如今都快被赶出七大门派了。
倒是云绮姑娘天资不凡,若再嫁入修仙世家,定然能续凌霄宗千年气运。”
“……这些门派从上古代代相传至今,哪个没有数十万年的底蕴?怎可能轻易消亡?你瞧左家这一回,四年光景换了三位家主,不还是撑过来了么。”
“……啧啧啧,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都道乔夫人死状奇惨,妙音门原不肯善罢甘休,也不知近来怎么又没动静了。
我猜,约莫是顾及左小公子年幼。”
听到这里,我不觉停下了脚步。
提及那位小公子,众人的兴致更加高昂,都猜测起了他幸存下来的缘故。
没人能想明白,行凶者虐杀成性,怎么偏偏放过了一个三岁孩童?
“依我看,此举实在愚蠢。”
一番七嘴八舌后,某人如是总结道:“这样的血海深仇,岂能不报?待左小公子成人,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会揪出那人……”
噗呲一声,我不由掩唇笑出了声。
茶棚里的人听见笑声,都满脸困惑地朝我看来。
我赶忙拢了拢帷帽,径直走开了。
离山门还有段路,我慢悠悠地走,边走边想。
连我自己都说不好,为何偏偏留了那小崽子一命。
毕竟我原本是打定主意送他们一家人去地府团聚的。
杀了乔伊水后,我尤不解恨,攥着匕首一抬头,正对上了他惊恐万分的眼神。
男孩年岁太小、太稚气,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几乎被吓傻了。
他母亲的血溅了他满身,我知道,只要一刀,就能轻松了结他的性命。
他会成为我手下死得最轻易的亡魂。
那时我可能已经疯了,看他从愣怔中醒悟过来,瘪着嘴要哭,竟还扯出了一抹笑柔声哄他。
“别怕,你别怕,不会很疼的。”
不哄则已,一哄他果然更害怕了。
有我挡着,他不敢往门外跑,只能手忙脚乱地往床榻里缩。
我揪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拎了出来。
锋锐的刀尖闪着冷光,折在他的眼瞳中,似沉沉夜色下的湖光。
我一下就愣住了。
左昭恒的眼瞳是浅褐色,而妙音门则是一脉相传的紫灰色。
怎么这孩子却生了一双墨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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