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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浓,云更深时,顺着山阴往山谷中疾驰而下。
望枯勉力抬头,却在迷蒙中见得一座……小山包?山无荒草,也无参天树,襄泛一锤抡开漫天瘴气,才知是横七竖八的人摞成的山丘。
俱是未寒的尸骨。
望枯被桑落扔下地,她兀自走近探看,约莫是些瘦骨嶙峋的乞儿、一头撞死的带孝妇孺、面上溃烂的老翁和身负重伤的无名小卒。
桑落抱胸不前:“那这里头,可有你杀的人?”
望枯摇头:“我不会杀人。”
桑落量她会这么说,一个剑都不会握的废物,能指望有什么出息。
何况,此地为磐州城郭的万人坟,凡是老无所依的冻死骨和沾染什么怪病的,都被扔在此地,只待一把火燃个干净。
千百年间,佛以渡人为扼要,鬼、魔则不受庇佑,想来望枯就是后者。
可一下两个邪祟都入皇宫,真是闻所未闻。
桑落将她带来这里,是想碰碰一箭双雕的运气——既想引那潜逃邪祟来此至阴之地,又想引望枯吸食怨气,从而显出真面目。
何所似是个急性子,见望枯半天不动便出言催促:“傻站着做什么,你看到这些,就没半点想做的吗?”
望枯忽而似懂非懂:“……啊?”
她在他们堪称“殷切”
的神色中,向前几步,又寻了个坚实的壮丁当踏脚,摇摇晃晃爬往尸山之顶。
四宗主严阵以待,相互使眼色,在望枯不觉间,占领四方围剿点。
稍有不测,便让她难逃生天。
尸山最上端,是个被活活饿死的小女孩,手腕与望枯一般纤细,拉过来不费余力。
可偏偏,脚底稳如磐石的老大哥出了岔子——瘀血四溅,皮囊挂不住白骨,其中一根从望枯足下断裂开来!
“嘶——!”
望枯不喊疼,这伤倒像是挨去何所似身上了,是他在长叹。
神有仙骨,魔有魔骨,修仙者有灵骨,妖有妖骨。
既是实打实的骨头,哪有摔下去不疼的道理。
可何所似展开扇子窥看一隅,比天上破个窟窿还邪门。
这厮,分明血流成河。
却毫发无损。
望枯甩开手上的血,转过身掂量两下那随之落地的尸身。
望枯逡巡几人:“要葬何处?”
四人:“……”
浑然始料未及。
顾山来像听天方奇谭,良久不能语:“……葬?”
望枯唯恐自己又说错话了,一字一顿地复述:“宗主们,我要将这姑娘埋在何处呢?”
这竟是望枯的想行之事。
桑落难得停骂一时,但脸黑得却能滴出墨水:“……随便。”
望枯恪尽职守,甭管有钱没钱都背着尸找根粗树杈当铁锹。
她白净的小脸上挂满红疤,双掌渗血,应是使不上劲,却神采依旧。
襄泛粗中有细,对男子可千锤百炼,对女子则束手无策:“不妨,我来帮你……”
可话音刚落,望枯脊上尸身用力颤动。
一道残影闪过,她游离在世外的魂魄被何物生生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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