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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鹤残了。”
徐祉安告诉他,看到盛锋的瞳孔收缩,继续把话说下去,“高位截瘫,没有什么治愈希望。”
盛锋的呼吸变得粗重,神情晦暗,身体也因为牵扯伤口而微微发抖。
缠在胸口的纱布上,血迹洇出更多。
“我知道你们两个的故事。”
徐祉安看了他一阵,继续说:“你办砸了差事,受了重伤,躺在那等死的时候被恰好他救了——盛锋,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一个家里破产的学生,恰好路过,就能在小巷子里捡到重伤的你,自杀去医院,恰好就遇到他姑姑。”
“恰好就在鹤安忌日那天,他又遇到了我,他和我发生了冲突,说了一样的话,那天他恰好穿了和鹤安出事时差不多的衣服……”
徐祉安问他,又像在问自己:“怎么会这么巧?”
“你替那位办事。”
徐祉安垂着视线,低声一字一句说着,仿佛念出什么阴寒无比的诅咒:“让你来判断,你认为这一切都是意外吗?”
盛锋肺部受伤,无法说话,猩红眼眶却几乎渗血,痛苦绝望分明。
徐祉安倒也不是特地来和他讨论这些的。
“我查了查。”
徐祉安说,“穆鹤那时候已经被赶出穆家,他住在宋汝瓷的出租屋里,靠宋汝瓷打工挣的钱生活。”
换言之。
徐祉安拿出几张照片,放在病床边:“你当时养伤,住的是宋汝瓷的房子。”
“穆鹤给你吃的补品和药,花的钱都是宋汝瓷的工资。”
“你和我说,你第一次在穆鹤那体会到了家的温暖,是不是?”
徐祉安觉得嘲讽,也可能是自嘲,他没什么资格来审判盛锋,只不过是一个凶手来探望另一个凶手,交流讨论杀人心得:“神奇吗,你可能不信,我也体会到了。”
那样柔和的、舒适的、让人身处其中就忍不住沉迷的氛围,不来自于穆鹤。
那只是某种愚蠢的心理学效应造成的可笑错觉——徐祉安甚至问了心理科的医生,据说叫“移情”
。
温暖来自于当时他们身处的环境。
宋汝瓷的出租屋。
这世上居然有宋汝瓷这么踏实认真、好好生活的人。
宋汝瓷会每天整理房间,把一切收拾到最舒服的状态,会给阳台上的小仙人掌浇水,会自己搭配颜色。
宋汝瓷踮着脚,把喜欢的油画挂在墙上,后退几步仔细打量正不正。
宋汝瓷慢悠悠做红酒雪梨。
宋汝瓷会仰起脸,弯起浅色的眼睛,宽容地伸手拥抱狼狈不堪的他,会有点稚拙、但认真地摩挲他的头颈后背,会收拢手臂让他在肩上休息,会说“欢迎回家”
——
仪器的报警声尖锐。
徐祉安察觉到自己失控,他攥着盛锋的氧气管,掌心横七竖八的伤口已经崩裂,他是真的想杀了盛锋再自杀。
他还在慢慢回神,直到现在他仍旧在异常缓慢地反刍这一切。
被他亲手毁掉的一切。
徐祉安松了手,氧气重新流通,盛锋剧烈咳喘,胸口无序起伏,眼角血红,涣散视线定定凝在某处空洞。
“盛锋。”
“你到底为什么要隐藏身份,匿名让宋汝瓷给你们宿舍做陪玩,放纵你那些室友和宋汝瓷越走越近。”
甚至到了这些人愿意为了宋汝瓷的毕业证,把事情闹到学校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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