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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拨来两个蒲团,牵过崔宜的袖子,引她在殿柱旁坐下。
听了她的问话,他沉吟片刻,道:“此事说来话长。”
顿了一会儿,他又道:“你若在吴国学史,听到的话许是与我们不同。”
崔宜回想了一阵,道:“我似乎听宫人说过,狄人占据了我们吴国原先的疆土,才建了冯国。”
在清无奈笑道:“这话对,也不对。”
崔宜好奇,在清便道:“百年前,还有一朝称作‘魏’,如今冯国的帝室姚氏,也是魏的天家,而你们崔氏——”
谈到此处,他面上显出难堪的神色,“曾是魏臣。”
可崔宜并不在意,只是“唔”
一声,在清便也继续说下去:“魏时,与北方的外族和亲,送了一位质子,去做玛谷公主的驸马。
吴国崔氏取代魏之后,玛谷公主便辅佐自己与这位质子的儿子,南下攻伐吴国,建立冯国,与吴二分了天下。
玛谷公主,是冯国赫赫有名的元襄皇后,她的儿子,便是武帝了。
因此,如今姚家的血脉,一半源自中原魏朝,另一半则来自玛谷公主。
你们吴人说冯国是北狄建的……哈,也不算假话。”
崔宜点头,但又思忖:“虽然两国有些仇怨,但也都是许多年前的了,怎么到了现在,师姊们还是把我当仇人一样?”
在清叹一口气,说:“如今的冯国,虽有一半所谓‘外族’的血脉,官员也是胡汉混杂,但朝中遵循的大都是中原的旧制,而吴国称我们为‘狄’,含了不少……蔑视贬低的意思。
观中弟子,又多是朝中大员的子女,自小耳濡目染,听闻这样的诋毁,不免对吴人含抱敌意。
你是观中唯一一个吴国人,又是公主之尊,她们心中不忿,便迁怒到了你的身上。”
“可你和慈师姊就不这样待我呀!”
在清笑了:“所以,师傅才会遣送我二人去吴国接应你。”
末了,他补道:“师姊宽厚温仁,这天下的人,在她眼中,都是一样的生灵,她自然不会别样待你。
而我,”
他似是想起什么趣事,笑意更深,“我是个游手好闲之徒,懒得与人争论对错,什么‘吴人’、‘冯人’,到底孰汉、孰胡,想得多了,反而烦恼。
都出家做道士了,在乎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说得对呀!”
崔宜连连点头,转而又叹气,“若是师姊们也这么想,就好了。”
在清问:“山南竟没有一位师姊妹待你稍许亲和的?”
崔宜摇头,丧气道:“稍许亲和,那是一位也没有,反倒师姊们还有分外厌恶我的。”
“谁?”
“须膺师姊,”
崔宜眼神黯下去,“我初到观里时,须膺师姊来接我,我不当心,扯烂了她的衣衫。
她看我是吴人,本就不喜欢我,而我闯了这样的祸,她更是讨厌我了。
前些天,我又弄洒了她的朱砂……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对,可她……”
说着,她把袖子掩住了脸,呜咽起来:“她既然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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