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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今日请大人来的原因。”
杨撷客气道,“只因这里面有这层关系在,下官不得不多问上两句。”
“大人请问。”
秦道成忙起身道,“秦某知无不言。”
杨撷翻开卷宗,食指在其上一条条扫过去,最终停在某处:“就是这儿了。
据那帮闹事书生的说法,结合下官近期的调查,此次春闱,洛儒臣起码贪了万两白银不止。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但事到如今这笔巨额贿银……本官却无处稽查。
问那洛儒臣,只道是花了,没了。
我也派人调来了春闱至今洛府上下各处的开销用度,家也抄了,这帐却是大大对不上。
我想着您是此人的恩师,关系自不比旁人,对这笔贿银的去处……不知大人可有些眉目?”
秦道成嘶了一声,似果真在苦苦思索,良久回道:“此事杨大人问我可是问错了人。
实不相瞒,我与那洛儒臣虽明面上关系融洽,其实私下里多有龃龉。
概因此子虽聪颖好学,但心路不正,时常在某些大是大非的议题上与我意见向左。
唉,我当年错就错在始终放不下一颗惜才爱才的心,又没能将人引上正途,早知今日……罢了罢了,教不严师之惰,老夫惭愧得紧呐!”
听此撇清关系之语,洛儒臣张开眼睛,只是无声冷笑,眼眶亦被渐炽的怒火烧红。
“原说就是请大人来也问不出什么的。”
杨撷抚膺长叹,神情颇为沮丧,“只是追缴贿银亦是本案的一桩大头,否则不明不白的,如何将其填进卷宗?我又怎会拖到今日还不结案?如今朝堂内外多少双眼睛盯着这桩官司?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细节都会被放大百倍不止,何况是有关贿银去向这等重中之重的大事?届时上头想必又要申斥我办案不力,唉,下官也难办得很哟。”
他一顿诉苦,秦道成满心想着趁早了结此案,于是献计道:“这是份苦差事,大人的难处我也知道。
或许有个人,大人可去查上一查。”
杨撷连忙倾身:“什么人?”
“旁人不知此节。”
秦道成放低一点音量,“洛儒臣的正妻虽已亡故,但他有个厉害精明的妻兄,此人在他微寒时常常接济于他,二人因此感情甚笃,如今他这妻兄就住在京郊……”
“哗啦”
,一声异响突然自隔壁耳房内传出。
秦道成吓了一跳,惊疑道:“此为何声?”
“哦。”
杨撷从容笑道,“大人不必慌张,那是常年跟在下官身旁的一条黑犬,用一条锁链拴在隔壁桌脚上呢,方才我还见它在打盹儿,这会子想是醒了,活动身子发出的动静罢了。”
“原来如此。”
秦道成暗自擦汗,他倒是听说过杨撷爱犬成癖,不管出入何种场所手中都牵着一条威风凛凛的大黑犬。
当下不疑有他,接着道:“此人常年经商,洛儒臣的贿银或许是流进了他的口袋,到如今早经历了几番利滚利的勾当也未可知。”
这个提议其实是在暗示杨撷,随意抄个与洛儒臣沾亲带故的富人,将其家产充作贿银,便可安心交差。
耳房内,洛儒臣哆嗦着嘴唇,两排银牙兀自打战不止,他已气得失去理智,愤恨交加。
若不是肩上压着一只不容他动弹分毫的手,他早已冲出去质问秦道成:他今时今日所受的种种挞伐苦楚都是为了保全谁!
及至秦道成告退,杨撷袖手转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个年轻人失望空洞的眼神。
他知道,已无信仰与执念可以支撑这副残破颓唐的身躯。
“我知道,姓秦的定答应过你,会替你妥善安置家人。”
那匿名男子从他肩上撤了手,话音中不无讥讽,“如今你还信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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