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狍子知道它们回归故乡了吗?
这样的傻问题,现在的于锦铭已经没有可问的人了。
因为他早过了嬉皮笑脸说傻话的岁数,成为了一位教官、队长、一个小家庭的顶梁柱,完全的男人。
而那个最愿意听他说傻话的人也已经走了许多年。
想到这里,于锦铭感到一股泪意涌上眼眶。
他急忙把脸调转回去,对着松花江——他们的母亲河。
先前未哼完的曲调霎时间又在脑海响起。
流浪流浪
哪年、哪月
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就是今天了,就是今天了!
于锦铭在心里呼喊着,一时悲从中来。
他先是呜呜的几声,接着就滚下热泪来。
那呜呜的哭声洞箫般,逐渐转为长啸,像失群的孤狼般在冰原嚎叫,一声长过一声,连绵起来,终于喊成了句子。
他在喊:“常君!
抗战胜利了——我带你回家了!
你知不知道!
我们回家了——我们回东北了——”
谭碧倚着老树,听江面回荡着男人的长嚎。
两岸麻雀皆被惊动,扑啦啦飞满天空,又四散离去。
她仰头,叫泪水汪在眼睛。
喊完,他佝偻着腰,气喘吁吁地蹲在江畔。
谭碧走过去,帮他拍背顺气。
过了会儿,于锦铭重归平静,只蹲着,不说什么话。
又过了会儿,他起身,用手套擦擦刺痛的脸,继而低眉,对谭碧歉疚地笑一笑。
谭碧见状,轻声道:“走吧。”
这里距离停车的地方有相当长一段路,于锦铭便带谭碧走上冰面,预备横穿过去。
他告诉她,他小时候每到隆冬,松花江完全冻实,他的母亲就会带他来这里溜冰。
那个谜一样的俄罗斯女人,有着砂金色的长发和浅褐的瞳仁,这两种色彩和黑色调和,成了于锦铭所带的更为浓郁的棕褐色。
“所以于少有俄文名吗?”
谭碧问,有意彼此间驱散过于沉重的气氛。
“有啊。”
“叫什么?”
“萨沙·穆拉维约夫。”
于锦铭说。
“打仗的时候,我跟苏联志愿军交流,用的就是这个名字。”
又补充。
“不过我还是喜欢被叫于锦铭,习惯了,而且我觉得比起俄罗斯人,我更多是个中国人。”
“还是东北人,对吧。”
“对,哈尔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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