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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霁打断裴徽音,微微笑道:“嫂嫂,我知晓分寸的。”
他踏着夜色去了前厅,一进去,便看见坐在椅子上的谢婉,烛火跳跃在她阴沉的脸上,明明风姿不减当年,可眼神却森然。
“给母亲请安。”
谢婉冷笑:“你倒还记得我是你母亲。”
明霁开口回:“儿子不敢忘。”
“你如今是娶妻了,”
谢婉冷哼一声,“我早就说过,沈氏不宜娶进门,你一心护着便算了,如今她还敢给长辈甩脸子。”
“灼华并非意气用事之人,母亲误会了。”
沈灼华面子上一向做得足,若真是发脾气,定是受了委屈。
谢婉脸色不善:“这个新妇,我不喜,往后你别让她在我面前走动。”
明霁沉吟片刻道:“母亲是不满灼华,还是不满儿子?”
藏在袖中的指尖深深攥进手心,明霁眸光幽冷,盯着谢婉,又低头,似是在隐忍着什么,在黯淡光影中,薄唇紧抿。
这答案,母子二人心知肚明。
谢婉脸色微滞,定定盯着他,那些阴骘和凌厉不再被压抑住,她闷闷地笑起来,说:“当年你就不该活着。”
“若不是你,谦儿和宁儿怎么会被敌军残害?你如今成家立业,可有想过九泉之下的弟弟妹妹?!”
谢婉的语声凉而慢,格外残忍。
明霁自嘲地笑着。
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可他不也是死里逃生吗?
父兄前去支援冀州,燕州兵马不足,外敌入侵。
明谦和明宁便是在开城迎战后,被人掳去,惨死在敌军手中。
下令开城门的,是明霁。
在那场大战中,燕州大获全胜,城中百姓无一伤亡,死的,只有明谦和明宁。
明霁不禁想,若是他也死在那场混战中,他的母亲会不会也这样惦念他。
可他活下来了,谢婉的丧子之痛,全数发泄在他身上,无尽的悲痛和悔恨,不仅毁了谢婉,也成为悬在明霁脖颈上的一把刀。
叫他时刻谨记,他是个罪人,往后余生都只能如此,为弟弟妹妹赎罪,为母亲赎罪。
“母亲,若是我也死了……”
谢婉无所谓地打断他的念想,目光深如死水无波。
“你不是好好活着吗?”
早已猜到谢婉的回应,明霁紧攥着的手慢慢的松开了,他站在那里,哑口无言。
眼神涣散到愈发漠然,最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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