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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仅仅是服度瘴散远远不够,真正的源头还曝露于荒野,容悦遂带着一行人掘地收尸,土掩火烧。
然而现实有多惊愕骇人,不实实在在去看,去见,去瞧,是难以真切感同身受的。
衙役们没有上过疆场,没有见过尸山血海,但眼前之景,足可见一斑。
广袤穹顶之下,苍凉黄土之上,饿殍遍野,洋洋洒洒铺满了整个寸草无生的虔州大地。
几乎是没有休息的空余,每走几步便是一具尸首,一具又复一具。
活着的人不剩多少生气,收敛尸首时甚至分不清生死。
抬眼望去,前路无垠,不知何时何处才是尽头。
风声不息,亡魂不死,无时无刻,无休无止。
纵然是隔了绢布,尸首腐朽糜烂的刺鼻气味还是可以渗透到任何它想涉足的地方。
不剩一丝意识和魂灵的躯体被置放在掘出的土坑中,累成数座比人还要高的山丘。
容悦静默着伫立,庄严而肃穆地投下火把,火焰裹挟着热浪一跃而起,浓烈的烟尘遮天蔽日,化作生命最后的啸叫直指云霄。
内外城交界之处,可见重重铁兵。
风掠过江令桥的鬓角,裁出一缕飘飞的发。
她拈扇抱肘,端立于草木丰茂的内城,无声地看着城外黄埃散漫风萧索,像是在打量截然不同的另一席天地。
什么也看不见,又好像,想看的都看到了。
“美人,在看什么啊?”
徐斯牟笑呵呵地凑上来,握住她的手。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江令桥作势入他怀中,“就算不去塞外,却也能见得这番好风光,实在壮丽。”
日光毒辣,映在无甚草木遮蔽的砂砾砖石上,连成白花花的一大片,齐刷刷直刺入眼帘,让人不觉得有暖意,只感到眩目燎灼,偶有微风,却也是杯水车薪。
她虚着眼四下环顾,忽见一熟悉身影瑟缩在角落,孱弱,瘦削,像是苍茫天地间的一株枯涸的蓬草。
江令桥抽脱出身,抬步前去看,伸手轻拍了那人的肩膀,一回首,瞧见了那个割发换食,母亲饥亡的女童。
她一手拄着根木杖,一手揣了只有缺口的破碗,灰头土脸的模样似个流离失所的乞丐。
“姐姐!”
女童显然还认得她,眼里冒着惊喜的光,脆生生的嗓音不改,头发仍那样短,却无丝毫光泽可言,世间再没有人给她编辫子,便那般耷拉着,枯朽着,像是秋去冬来,两重严打之下的白草。
“你怎么在这儿?”
话刚出口,江令桥就知有些失言了。
女孩愣了一下,道:“我……我向来就在这里啊……”
徐斯牟见状,疑惑地插了句:“美人儿,你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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