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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朱啧了声,“这位夏太医究竟什么来头,才刚又显圣了?不是我说,我真害怕您招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怎么老是夜里遇见他呢。”
这么一说,颐行也打了个寒颤,还真是每回都在夜里,尤其到现在连脸都没看明白过。
难不成是以前死了的太医阴魂不散?不能吧,人家言语中明明也有家常式的温暖啊。
银朱见她发懵,又问:“那他是多大的官儿呀?能在御药房当差的都有品级。”
颐行想了想,“鹌鹑补子,八品的衔儿。”
银朱懔松,“才八品,还没我阿玛官儿大呢。”
边说边挽住了颐行的胳膊说,“赶紧回去吧,这御花园到了晚上鬼气森森的,站在这里多}得慌。”
两个人忙相携着回到了他坦。
进门见含珍已经在床上躺着了,她病才好,身子比别人弱些个,还需要安心静养。
含珍对于自己天黑就上床的样子很是不安,抿着头说:“没等你们回来,我自己先受用起来了,多不好意思的。
你们忙到这会儿,错过了饭点吧?案上有点心,茶也是新沏的,就着茶水先填饱肚子吧。”
哎呀,有位姑姑级别的人物带着她们,小日子过得就是滋润。
含珍跟前小食和点心不断,这是吴尚仪的关照,颐行和银朱也跟着沾了光。
待吃完之后洗漱妥当,颐行终于能在灯下上药了,她照着夏太医的吩咐把药调匀,再一层层敷在伤口上。
这药大概是用八白散制成的吧,上了肉皮儿一阵痛一阵痒,但很快那种不适的感觉就退去了,剩下丝丝的凉意,平息了刚才用过热水后的胀痛。
含珍倚着床架子说:“这位夏太医想是新进来的,我在宫里这些年,从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
银朱跪在床沿上铺被子,一面道:“不知道来历,总像是遇见了黄大仙似的,你们不害怕?照我说挖出这么个人来,知道了根底,往后打交道也不发怵。”
但颐行不这么认为,吃蛋就吃蛋,犯不着把鸡拿来当面对质。
夏太医的作为虽是积德行善,却也见不得光,人家好心好意帮了你们,你们倒把他抖落出来害了他的性命,这种事儿不是人干的。
总之药是好药,这一晚上过来,及到第二天已经消了肿,摸上去也不觉得疼了。
这日赶上了大好晴天,阖宫开始更换檐下竹帘,颐行和银朱几个照旧负责淡远楼及宝华殿一片。
年轻轻的小姑娘们,怀里抱着成卷的金丝藤竹帘,从甬道里轻快走过,初夏的风吹着袍角,辫梢上的穗子摇摆纷扬,这天地开阔映着初升的朝阳,一时倒忘了自己身在深宫。
琴姑姑在前头吩咐:“办事利索点儿,后头活儿还多着呢,别又像那天似的,拖延到太阳下山。”
大家脆声应了,列着队进嘉祉门,一路向西。
刚走到春华门前,迎头遇上了几位打扮华贵的妃嫔,看为首的那个品级还不低,颐行那天在万寿节大宴上也见过,只是不知道她的封号,听琴姑姑请安,管她叫“恭妃娘娘”
,才明白她是哪路神仙。
恭妃总有一股端着的架势,瞧起人来两只眼睛带着不耐烦,从别人头顶一掠而过。
宫人们知道她的来历,见了高位嫔妃也一应闪到一旁靠墙立着,原本以为她压根儿不会搭理人,谁知她竟没挪步,站定了和琴姑姑寒暄两句,问后头帘子什么时候装好,别耽误了她进香。
琴姑姑呵着腰道:“回娘娘的话,早前挂的要卸下来,再换上今年新编的,手脚麻利些,两个时辰也就换好了。
娘娘上半晌进香怕是来不及,或者等歇了午觉再来,那时候一应都收拾妥当了,殿里清清静静的,不扰娘娘心神。”
恭妃点了点头,其实这些只是闲话罢了,她在意的另有其人。
果然,她身后的贞贵人把话头引到了颐行身上,冲着颐行说:“我记得你,你是万寿宴上打翻了盘子的那个,尚家的吧?颐行一凛,出列重新蹲了个安,“奴才尚颐行,给各位娘娘请安。”
祺贵人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果然好标志人儿啊,日头底下看,比灯下看更通透。
然后视线一转,落在了那双捧帘的手上,见她左手还缠着纱巾,啧了一声道:“可怜见儿的,头回伺候筵席就伤了手,怪只怪永常在,好好儿的,盘弄个猫做什么。”
颐行知道这帮主儿不好惹,不管她们是出于什么用意,都得小心翼翼接话,因道:“是奴才不成器,让娘娘们受惊了,回去后尚仪和姑姑狠狠责罚了奴才,奴才下回再不敢了,一定尽心当差,好好伺候娘娘们。”
贞贵人笑了笑,“哪个奴才天生会伺候人?不要紧,好好调理调理,自然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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