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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去跟你爹娘说退.......”
三十九只重复这一句话,但还没说完,端正身姿跪坐的傅小郎君,忽而倾身朝着三十九凑近几分,双手克制地叠放在腿上,但一双泪润的丹凤眼蕴着蜜糖般的烛光。
他弯眸笑了笑,好声好气地同矮他一头的笨蛋杀手商量:“可是退婚需要非常繁复的流程,我需要找足理由好好想想。
要不这样吗?你每天晚上都可以来监督我,提醒我别忘了这件事。”
“每天晚上?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找到理.......”
三十九费劲地思考,皱着眉头,圆圆的眼睛都被压成菱形。
隐约是觉得不对劲,但来不及问明白,端正跪坐的傅小郎君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小人画,借着烛光摊开在他们之间:“你听过刺客列传吗?要不我给你讲讲吧。”
“刺客?我吗?”
三十九指了指自己,凑过头去,额头抵住傅灵越的额头,目光顺着他莹润的指尖,落在小人书上。
三十九认字不多,看着那些苍蝇似的墨方块,她挠了下脸,说:“好吧,但你讲完要记得给你爹娘说退婚的事情。”
“嗯,但你要先把匕首和暗器收起来。”
傅小郎君弯唇笑了,婆娑光影里,他端正的坐姿有些松散,墙上伶仃纤长的影子倚在笨蛋杀手身边,世家公子的宽袍大袖盖在三十九腿上。
他脸上泪痕干了,这夜里开出一朵一朵的山野花。
后来故事讲完,距离跪祠堂那夜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三十九翻墙翻的十分熟练,终于脑子也转过来弯,想明白必须要让傅灵越赶紧解决退婚的事情。
于是这夜里她攥紧匕首,从窗外翻到傅灵越的卧室时,却发现屋子里黑漆漆的,他既没有在书案前学习,也没在床上休息。
三十九巡视一圈,倒是在墙角的花几旁找到了小郎君。
他只穿着单薄的素衣,深秋夜里,凉气深重。
三十九走过去摸出火折子,点亮墙边烛台上的半截红蜡。
她拢着这点光放到花几中央,又抓着傅灵越的两只手,让他拢着烛火取暖。
但这点烛光只是模糊照亮了两人的眉眼,三十九看到傅灵越面色惨白,眼尾揉烂淡淡的水红,他冻得齿关战栗,手背裸露的皮肤都隐隐泛着青紫。
三十九于是将傅灵越的手拢在手心,一双覆满剑茧和伤疤的小手,笨拙地摩挲着世家公子白皙修长的手指。
她没有问傅灵越今夜为什么哭,只是说:“现在有没有暖和一点?”
这话不问还好,三十九的话音刚落,傅小郎君的泪珠也一颗颗地掉下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反手攥紧三十九。
他齿关打颤,可呜咽也只能咬碎在喉舌之间。
拢着一小扇温暖的烛光,傅灵越垂首抵住三十九的额头,眼里全是泪水,却仍想努力挤出得体的笑,对她说:“子青和子春被母亲剁碎了。”
三十九怔住,因为她知道子青和子春是傅灵越养的灰白两只兔子,原先他还趁着熄灯之后,带着三十九到柴房看过它们。
小郎君怕被下人发现,脱了鞋袜,猫在窗台下,笑盈盈地向三十九介绍两只小兔的名字。
子青、子春,其实三十九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名字,毕竟她的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这两只小兔却有傅小郎君真心的期许。
于是看过兔子之后,三十九每次夜里来找傅灵越,都会顺路割一把草料,和小郎君一起蹲在柴房里,月华从破洞的窗扇照进屋内,灰尘闪烁着银点。
傅灵越拨弄一下小兔的耳朵,又偷偷觑向身侧三十九掩在发丝之下饱满的耳垂。
“你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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