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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身带着那幅粗麻布,在自己小院的泥地上反复练习,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
然而……
会写自己的名字,却不会用笔写。
从未有人教她怎么拿笔。
阮朝汐对着手里细长的笔管犯了愁。
摆弄了片刻,她放下笔,毅然把自己细白的手指头伸进砚台墨,搅了搅。
然后挪开贵重的白绢布,以手指做笔,在黑漆书案上横,竖,撇,提,认认真真写了个‘阮’字。
“……”
对面的荀玄微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屋里突然想起一声闷响。
似乎有人被呛咳了一下,又硬生生憋回去。
朝汐循着声音望过去。
书房里还有其他人。
坞里的大医[1]正跪坐在角落矮几处,斟酌着开药方。
此时手指捋着三寸短须,瞠目瞧着书案这边拿手指头蘸墨写字的动静,写药方子的笔早停了。
荀玄微转向身侧,对瞠目的孔大医道,“孔老先回。
方子写好了再拿过来无妨。”
孔大医起身告退,临走时恭谨叮嘱,“良药苦口利于病。
恕老朽多嘴,熬好的一碗药汤,只喝半碗则药效减半,只喝少许则药效几无。
需得整碗喝尽,才有利于身体康复。
老朽告退,晚些时候再过来。”
荀玄微不置可否,“有劳。”
葭月从耳房进来,领了孔大医出去。
白蝉紧随其后进来,抱着清水小盆,手里握干净素绫,盯着黑漆案面新添的墨迹,欲言又止,“郎君……”
荀玄微摆了摆手,倾身过去细看。
名贵黑檀木漆案面上新添一个横平竖直斗大的‘阮’字,他赞许颔首,“姓氏写得端正。”
白蝉准备擦书案的清水素绫,给阮朝汐用来洗干净了手。
荀玄微赞扬了一番她写的姓氏,又耐心问她,“名字呢,阿般二字可会写?”
朝汐迟疑了一瞬。
先生给她的那块粗麻,只写了大名,没有写小名。
她至今只学会写“阮朝汐”
三个字。
但阿娘又说过,大名轻易不要叫外人知道。
她最后还是摇摇头,“不会。”
荀玄微并未多问,拿过刚才那幅未用的白绢,提笔以正楷写下了‘阮阿般’三个大字,风骨清阔,勾转蕴锋,递到她面前,“拿回屋习练无妨。”
阮朝汐看不出字迹好坏,只觉得白绢上的三个字极好看,急忙捧着绢书起身,“谢坞主赐字。”
“小事无需拘礼。”
荀玄微示意她坐下,将玉管紫毫放回笔山,重新换了细管小笔,继续伏案写起未完的书信。
葭月在这时悄无声息地进来,端来一盏眼熟的青釉瓷盅,放在阮朝汐面前。
瓷盅还未打开,她细微地耸了耸鼻尖,已经闻到了香浓的酪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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