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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迟向前一步,和林痕难受的眼睛对视:“他本可以凭这东西走得轻松一点儿,但是他没有,你知道的,读书之人最在意名声,但到最后,他宁愿背上蔑视皇权、越俎代庖的污名,都不愿意用它。”
容迟说着声音开始打颤,他双手按在林痕的肩膀上,哀求道:“林痕,不,我叫你陛下,陛下啊,他这一路走得太难太难了,算我求你,你放手吧,让他走得舒坦一点,行吗?”
林痕倒退着摇头,他眼前又浮现颜喻被口角涌出的污血弄脏了脖颈的画面,惨白的皮肤被毒血玷污,他一定很难受。
颜喻向来是爱干净的。
林痕还在摇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他可也只有颜喻了啊。
他只想抓着这个人,这么小一个愿望,为什么就不能实现呢?
容迟还在看着他,用悲悯又哀求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摆出这样的表情。
林痕又退一步,他好想躲起来,或许躲起来就不会被逼着做选择了。
后背磕到门框,砸出彻骨的痛意,林痕苦笑,把骨笛举到眼前,摊开手心给容迟看。
他突然开口,问对方:“你说,我为什么要当皇帝呢?”
容迟被他问得一愣,露出茫然。
林痕并不指望他会回答,而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下去。
“很小的时候,大约十岁左右吧,母亲因为生病总是被欺负,我不服气啊,于是就去争,可是我越争,他们就越变本加厉地欺负母亲,久而久之,我再也不敢争了,我学会了把自己藏起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我发现,其实躲起来,也挺好的。”
林痕眸光有些散,他被淹没在了那些久远的回忆里。
“到了京城也是,我做小伏低,躲着藏着,虽然他们也会欺负我,但每当那时,我就老实地受着,这样,他们骂着骂着,打着打着,就觉好没意思,自发散了。”
“你看,这样多好啊,不会惹麻烦,也不会给在意之人制造麻烦,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直到……颜喻突然闯进我这个蝼蚁的世界,他高大又悲悯,冷傲至极,却又比我遇见的所有人都要温柔,我想靠近,想赖着,想一辈子都这样。”
林痕脸上浮现向往的神情,很快又碎得彻底,被难以忍受的痛苦替代。
“可后来,棘手的难题接踵而至,我发现我什么都做不了,就连我仅有也最拿得出手的陪伴,都不能完全地献出去,因为他要顾忌许多,每每遇到关键的事时,都要先把我遣走,等好不容易忙完了,还要再腾出精力来陪我。”
林痕颤巍巍缩手,攥起骨笛。
“所以我为什么偏要自不量力地往上爬呢,为什么偏偏走了不归路,踩着尸山血海杀回来,当这个皇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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