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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嬷嬷问,“娘子这婚事,来得过于仓促了。”
云畔微微笑了笑,“在幽州时,我听父母之言,在上京时,我听姨丈和姨母的安排。
虽说婚事来得仓促,我尽好自己的本分也就是了。”
处变不惊,委实有大家主母的风范。
姚嬷嬷到这时方觉得,云娘子着实比自家小娘子更适合这门婚事。
人生大起大落,就得有一颗力压狂澜的心。
嫁了那样一位皇亲,只要运气够好,兴许有更一步的成就,也说不定。
女使挑着灯在前引路,走过一截青砖甬路,前面就是会客的花厅。
上京的夜晚,入了夏也有潇潇的晚风,吹得庭院里芭蕉招展。
那头花厅里灯火通明,从甬路上望过去,只看见上首的舒国公端坐着,不时说笑两句,倒没有一本正经会见朝中同僚的意思,毕竟平时朝堂上相交很多,因此这场会晤似乎在松快的气氛下进行。
云畔走在廊下,檎丹万分仔细地搀扶着她,仿佛怕她摔倒似的。
她暗里发笑,于她来说只是平常的见面罢了,况且上回在幽州已经有过交集了,也不是毫无前情的初见。
“幽州事务都已经处置妥当,只剩马步军受命整顿,过两日我还要去息州一趟……”
一个不紧不慢的声线穿过垂挂的竹帘,从花厅内传出来。
云畔对这个声音不陌生,让她想起大雨滂沱中,那驾精美马车上隔着蒲桃锦垂帘的慈悲。
门上侍立的女使见她到了,轻声向门内通传,说小娘子来了。
云畔迈进门,先向舒国公和明夫人行了礼,余光中瞥见一旁圈椅里的人站了起来,身量看着比向序还高些。
她不便抬眼张望,只看见滚着云头纹的霁蓝袍裾和皂靴,心里暗想,不是因公事登门,今日魏国公穿了便服啊。
这种情况下的相见,多少还是有些窘迫的,先前他们相谈甚欢,因她进来打断后,话头就再也续不起来了。
一时间花厅里静悄悄的,似乎大家都在为找不到话题而苦恼,还是明夫人先发话引荐,说:“巳巳来,来见过魏公爷。”
云畔上前道了个万福,那身影拱起手来,很郑重地还了一礼。
有时候不得不感叹缘分奇妙,早前的相救,原来是为今日的缘分打前站。
互相见过了礼,云畔挨着明夫人落座,本以为少不得由姨母从中斡旋,没想到先开口的竟是魏国公。
一个十六岁入官场的人,已经能够很从容地应对一切突发的事件,虽说婚事上的变化传到府里的时候让他感到意外,但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坦然接受了。
“今日禁中黄门承太后懿旨,已经将一切知会忌浮,我漏夜冒昧登门,是想请小娘子海涵,也请小娘子放心,公府上慎重对待这桩婚事,不敢有半点马虎。”
这么一说,竟然奇异地让人心安定下来。
像这种换亲的事,最怕就是对方退而求其次后心生不满,慢待后来人。
云畔也做好了准备,甚至能够接受自己遭遇继室的尴尬,却没想到人家特意登门说了这番话,实在让她颇为意外。
她坐在椅上欠了欠身,不好说什么,这一低头的动作,便表示感激了。
舒国公叹了口气,“小女的病症想尽办法都治不好,要不是这个缘故,也不会中途生出变化……总算,郎才女貌,仍是一段好姻缘。
巳巳在我们眼里,和梅芬是一样的,往后就托国公照顾她了。
倘或她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请国公爷告知我们,由我们来管教,横竖千万千万,别让她受了委屈。”
云畔忽然觉得眼眶发酸,原本说这话的应当是爹爹,可自己的亲生父亲,现在又在哪里?
家中宝贝,人家也不敢轻视,魏国公道:“世伯言重了,小娘子到我府上,我必定尽力护她周全。”
明夫人松了口气,笑道:“国公的人品自然是没得说的,府上是簪缨门第,也绝不会慢待巳巳。”
一面哦了声,“巳巳入上京,就是受了公爷相助,真是没想到,缘分打从这里便有了。”
说起这个,云畔便起身向他福了福,“我一直找不见机会向公爷致谢,上次幽州招灾,我流离在外,要不是公爷相助,我也不能这样顺利抵达上京。”
魏国公忙又站起身回了一礼,“赈灾是我职责所在,况且我与尊长们都有些交情,不过举手之劳,小娘子不必客气。”
从无到有,乍然换了种关系,彼此之间的对话到底透着拘谨。
魏国公虽然练达,但到了这样环境下也有些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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