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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一刻,由谢定引路,越青雨绕过客栈的长走廊,踏入满地霜雪的阶梯,步入另一处楼阁。
谢定在她身边喋喋不休:“这小镇虽居于广川郡一道不起眼的角落中,倒是繁华十分,这客栈后头便是赛马场,今日正是一月一次的探马会,听闻这风俗还是自司州传来的。
君侯听闻娘子于洛阳时颇善骑马之术,思及娘子一路舟车劳顿,一时便让掌柜留了个隔间,让您去瞧瞧。”
越青雨愣住。
她在洛阳的那几年确实常去御马,因她喜欢策马狂奔时的无拘无束,这事倒是少有人知,亦或是少有人在意。
时下世家女郎尚武,门阀贵族的女子大多精通骑射,纵然是如越青雨这般在旁人眼中柔弱的女子,在马场上追逐驰骋亦算不得多奇怪。
合璧附耳小声道:“娘子,这初安侯对您还算作体贴。”
越青雨微微一哂,正是疲乏之际,将她叫来看那些人赛马算什么体贴,不若叫她睡一觉为好。
两根立柱下皆站了人,见有人过来,便伸手拨开琉璃缀成的帘幔,映入眼帘的是昼夜不熄的灯火,和正于马上驰骋的女子男子们。
打眼一瞧,上面一圈是环廊,檐角上吊着火红的灯笼,往下一层,是闪着微红灯光的排排店铺,里头充斥着鲜活又神秘的气息。
越青雨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好似进入了另一个远离世俗的世界,里面有喧天的鼓乐声,此起彼伏的呼喊声,马场外围着的竟还有年幼的孩子们,他们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攀爬着、讨论着。
她的脚步顿住了。
“越娘子,这下头着实是过于喧闹,您随属下上去寻君侯罢。”
谢定见她停下,以为她嫌此吵闹,拉高了声音道。
越青雨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确是司州的风俗。
越青雨记得,她的两位兄长常去赴马会,因她那时年纪太小,阿父阿母不允她去,她虽想去得紧,却不敢亦不愿惹阿母不快,在阿兄要偷偷带她去时,也摇头拒绝了,阿兄劝说引诱无果,转而带了堂姐去。
当时的她藏在门后望着马车离去,心里却想,待她再大些,阿母定会带她去看马会,她还能一睹阿母马上风姿。
小小的越青雨想着,她的阿母可是九州闻名的袁将军呢。
可惜了。
没过一月,她便被送往洛阳,一往十一年,也不曾再回过司州。
越青雨面色无波,微微侧眸,又往那围了许多人的马场瞧了一眼,目光略过被人围在中间、高坐马上的少女,很快又移开。
“钟娘子,你可挑好人了?”
有人高声道。
嘈杂的四周安静了一瞬,很快又开始吵闹起来。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这少女身上,仿若在期待着些什么。
越青雨慢慢收回了视线。
前侧的谢定却道:“这钟娘子据说是东阳钟氏的后代,她的兄长钟玉殊是并州首屈一指的名士,师从前朝谋士郭鼎,少年成
名,曾建会留渠,平并州水患,正因为有这二人在,此地才能免受匪徒侵扰,此处的人很是崇慕那钟玉殊,连带着他的妹妹也颇受欢迎。”
合璧听说过东阳钟氏。
这氏族人丁不旺,祖上历出名士,常救助百姓,大宣永初年,族灭于流乱之中。
只是,就算是名臣之后,又与土匪何关?
她蹙眉提出异议:“土匪莫非还会因敬重他,就不来这小镇子上杀夺抢掠了吗?这样讲道理还叫土匪吗?”
“非也,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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