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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延乖巧地举着胳膊。
羞耻的罪证能擦净,气味却散不去,宋启坤内心崩溃,想拽着这只手直到天荒地老。
沈延体贴地问:“你要换裤子吗?”
遮羞布被掀得彻底,宋启坤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闷声闷气道:“要。”
闹了这么一出,两人更睡不着了,尤其是沈延,隔几分钟翻一次身,翻回来蹭蹭宋启坤的肩窝,翻过去抱住奶茶摸摸挠挠,极不安生。
如此五六次后,他按捺不住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但刚按亮屏幕就被宋启坤夺了去,放到更远的地方。
时间都没看清。
“眼睛还要不要了?”
宋启坤拉回他的手,被子掖好,从背后搂着他,声音压得很低,“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不是,还不困。”
沈延捏他的手指头,问:“你困吗?”
“有点。”
“那你睡,我不乱动。”
宋启坤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把溢出眼角的生理泪水蹭在他肩头,状似不经意地轻问:“你晚上经常睡不着?”
沈延呼吸微顿,凝视着如同浓墨的黑暗空间,一时忘了眨眼,“嗯,以前。”
宋启坤放柔嗓音,逐步引导他说出深藏于心的秘密,“为什么睡不着?”
空气寂静了几秒钟。
“不敢睡。”
沈延再度翻面,动作有些僵硬,身体稍向下移,脸颊贴在身边人心脏的位置,双臂紧箍着他的腰背,像在寻求保护和力量,“会做梦。”
宋启坤托住他的后脑勺,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噩梦?”
“嗯……起初总会反复梦到我爸妈去世时的场景,特别真实,就像时光倒流,我重回当天,一次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我面前停止呼吸,但我什么都做不了,很痛苦,不敢睡觉,时间长了身体承受不住,迫不得已吃药强制睡眠,精神紊乱,就做乱七八糟的梦。”
中途折断的蜿蜒公路,堆满废弃车辆的崖底,汽油味和血腥气混杂的逼仄空间,救护车、医院,以及长得好似没有尽头的冰冷走廊,他追在救护担架后面跑,怎么跑都追不上,脚踝突然一阵剧痛,他狼狈跌倒,于是再也追不上。
碎掉的骨头应该是经由血液回流灌进心脏了,否则胸口不会疼成这样,他喘不过气,耳朵嗡嗡响,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声势浩大堪比潮水,毫不留情的将他吞没。
声音也由此转变为实质,接连踩在身上,碾压血肉和骨节,周围的每个人都在说话,但乱哄哄的听不清内容。
他疼得抱头蜷缩成一团,惊恐地发现自己好不容易长大的身体逐渐缩小,又变回曾经弱小无助的模样,默默承受劈头盖脸的羞辱谩骂和拳打脚踢,血和泪咽进肚子里,肠胃无法消化这般绝望的痛楚,不停地扭挤蠕动,似要从里到外将他整个人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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