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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月光太美,时隔一年,继上次有关杀人与心中法度的辩论后,他又一次说起了那些自己不屑的东西:“众生皆如此,浑浑噩噩苟且偷生,之于你,亦之于我。”
这是一句近乎悲观的话,根本不像是顾筠那个脑子有病的疯子会说出口的。
摆弄火铳的动作一停,叶瑾抬眼看向他:“那你停止争了吗?”
对面沉默。
“你看,你明知道这些,不也还在争,不能因为我太弱太迟,便觉得一切努力都没有意义,”
叶瑾扬头,“我听过一句话:难道羸弱便不求强大,微小便永坠尘泥。
人不可能总等着别人来救,总要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叶瑾看向天边的月,高高在上,不染尘埃。
这段日子以来,她的心里放了许多事,在外界接二连三的压力下卷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只能被裹夹着茫然向前,然而这一刻,在看清头顶明月的那一刻,心中骤静,杂乱无章的脑内突然一片澄净清明。
她久久凝望着那轮亘古不变的月,半晌,道:“哪怕最后败了,最起码,我不会后悔当初自己没有努力过。”
远处亮起篝火的光芒,合着月光,依稀倒映在女子清润的眸中,绚烂而执着,美得不可方物。
长睫剧颤,眼眸躲在投下来的阴影中,变成不见底的沉黑。
顾筠很轻地呼吸,抬手将她颊边碎发别到耳后,然后紧紧牵住她的手,道:“回去罢。”
眨眼间,又是一个月。
逃亡的王驾从京城一路向南,最后停于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
不是永兴帝不想跑了,而是他跑不动了——生死存亡之际,他病倒了。
北边鞑靼与虞军在河中府僵持不下,南边出走的朝廷愁云惨淡,更要命的是,整个春天直到现在,竟然没有下过一滴雨,怕是又要旱了。
一片纷乱中,各色流言四起,到了这时,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有了大厦将倾之感。
难道,她要亲眼目睹一个王朝的覆灭了吗?多年之后,叶瑾再回想起这段岁月,只觉一切早有定数。
永兴四年夏,妍妃受惊早产,永兴帝做主去母留子,终诞下一子,起名熙,封太子,封清平侯顾筠为太子太傅。
当月,永兴帝逝,遗旨封太子太傅顾筠为清平王,摄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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