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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暝暝,夜鸦呱呱,寒风悄然肆虐,鲁王执拗,裹紧身上的大猞猁斗篷,缩在门楼下偷眼抹泪,一忽儿自责愧疚,一忽儿恨不得杀进魏王府把秦云吉揪出来,以命换命,一了百了。
深夜寂静,乌鸦的啼叫一声声刺入心肺,令人深觉不祥,悲从中来。
鲁王猛地拉高斗篷,藏起脸来呜咽。
“唉——”
一声由远及近的长叹,让鲁王蓦的止住哭声,浑身僵硬。
荔红枝摸着隆起的肚腹,在鲁王身前站定,低声嘲笑,“再有三个月就是做父亲的人了,怎么还似总角孩童似的,藏起脸来偷偷哭。”
鲁王不吭声,往旁边一挪,把自己屁股下暖热了的锦垫让了出来。
荔红枝又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坐下,柔声道:“你和我说蒙镇国救你弃魏王这件糟心事的时候,那时候我心里只想着用妩媚温柔蒙蔽你,就顺着你说,但是现在……”
荔红枝拉起鲁王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笑道:“我也向你袒露一点真实的我,你和蒙镇国之所以被魏王拿捏,是因为你们俩太傻太真了,设若我是蒙镇国,甭管我救了谁弃了谁,我都是有功的,罪魁祸首是那个折磨魏王的细作,凭什么恨我,我不认。
设若我是你,我更不认,我才不惯着魏王。
你说我心狠也好,冷血也罢,终究也不是我的错,凭什么要我背负。
秦云祥,我就是这样一个以自己为先的人,你得重新认识一下我。”
“你以为自己伪装的天衣无缝不成。”
鲁王嗤之以鼻,握紧荔红枝的手,带着鼻音道:“你怎么肯定我没有伪装呢,荔红枝。”
荔红枝蓦的一愣,倏忽便笑道:“好哇,竟原来是黄雀伪装成了夏蝉,把我这螳螂偷了心。
那么,敢问鲁王殿下,既得了螳螂心,是弃之如敝屣,还是珍之如宝呢?”
“自是挚爱一生,再不让你受人欺凌。”
荔红枝只觉一颗心被他搅弄的既酸疼又饱胀,禁不住滚下两行热泪,可仍旧道:“说的好听,可我不会再轻易相信男人的山盟海誓了,我摆在心里第一位的是遵从本心把酒坊做大,在酒行坐头一把交椅,赚花不完的金子;第二位的是我腹中的孩儿,我血脉的延续;第三位的是荔四,我曾勾搭蒙镇国未遂,荔四不仅没作践我,还善待了我,给我铺面和金子,我这才有了立足之基;你只能排第四,还愿意吗?”
“甘之如饴。”
秦云祥把荔红枝轻轻揽到怀里,“京城事了,我带着你,带着兄长的妻儿父母,到我的封地去,再也不回来了。”
荔红枝哭笑不得,掐了他手背一把,“我看蒙镇国就不是短命相,荔四如同一朵倾国倾城的娇花,若没了他守护,往后的命运还不知如何,他能甘心一死,我把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你没见过秦云吉,他的脸有多可怖,他对我和兄长的恨就有多深,扪心自问,倘若被毁的是我,我也做不到不恨。”
荔红枝叹气,头并头与他依偎,“这下好了,经此一遭,蒙镇国也不欠他什么了。
等吧,天亮后,蒙镇国肯定就渡过生死关了。”
秦云祥望着天边落月,眸色晦暗,幽微轻叹,“兄长不欠他了。”
·
天亮了,阴云密布。
太子府府门大开,鹤架出行,浩浩荡荡。
太子六率军开道,一路延伸至镇国公府门口。
林內侍翻身下马,站定,看着已然半开的铆钉大门,听着从里头传出的隐隐哭声,心内大惊,面上不显。
一个面皮白净的小內侍紧跟着下马,怀抱明黄锦盒站到林內侍身侧,听得哭声,做出个严肃的模样,“耶耶,里头什么情况,叫门的圣旨用不上了?”
林內侍谨慎开口,“门楣上未挂白绸,大抵人还有气。
随我进去传旨,静等太子鹤架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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