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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王薨了未满一个月,自己为了他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赌的是皇帝还有一丝慈父之心。
触及他嘴角笑意,宝来卡了壳,不由自主地又把话咽了回去。
冬日荒凉,冷宫周围更甚,凄清入骨。
靖宁郡王抬眼望着残旧脱漆的宫门,眼眸深处是浓郁的阴沉,终有一天,他会烧了这个地方。
守在宫门前的侍卫忙忙行礼。
靖宁郡王抬了抬手。
侍卫起身,就着灯光觑着他脸色,不敢献殷勤,老老实实的退了回去,却忍不住拿眼偷偷打量这位与破旧衰败的冷宫格格不入的郡王,看着看着,又觉得他与这周遭的环境莫名融合起来。
靖宁郡王并没有为难侍卫要求他们开门,他只是静静伫立在门前,耳边除了寒风呼啸声外,再无其他杂音。
那个女人死了,那些鬼哭狼嚎,也跟着她一同下了地狱。
“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
幽幽凄凄的《天仙配》越过高高的宫墙传出来。
裹在寒风里,女鬼哭泣一般,头一次听的宝来几个吓得一个哆嗦,脸都白了。
几个侍卫倒是面色如常,他们都听习惯了。
一个资历深的悄悄地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靖宁郡王,当年的颜氏也就是郡王生母关在这里的时候,也爱唱《天仙配》。
先前被压抑着某种情绪不受控制地破土而出,靖宁郡王漆黑的眼底泛出幽暗的光。
“皇上,臣妾新学了一曲《天仙配》,您听听?”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
呜呜呜呜~皇上,臣妾是冤枉的。”
“太子,快到母后这来。”
“哈哈哈,我是皇后,本宫是皇后。”
“你快哭啊,你哭了,皇上就会来看我们了。
你别怕,不疼的,一点都不疼。
哭啊,再哭大声点,大声点!”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太子,为什么。”
“都是你,是你陷害本宫,本宫要杀了你,杀了你,本宫就可以复宠了。”
女人咬牙切齿地抓着男孩的头发死死按在水缸里。
露在外面的脚剧烈挣扎,一只鞋甩了出去,渐渐的水花越来越小。
突然间,砰的一声,女人脚底一滑倒栽进水缸,男孩幸运的掉在外面。
剧烈的咳嗽,贪婪的呼吸,缓过神来的男孩捡起鞋子跑进了屋,用尽全身力气关上门。
他隔着门上的破洞看着只有一双脚露在外面的女人一点一点停止了挣扎,无力垂下。
靖宁郡王垂下眼帘,遮住眼底奇异亮光。
你的确是被冤枉的,我为你昭雪,就当补偿那一日见死不救。
膝盖一弯,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吓得在场所有人一跳,宫门口的侍卫被烫到似的跨到旁边,但见靖宁郡王对着冷宫大门叩首,一众侍卫和宫人连忙跪下了,主子下跪叩首,他们哪敢站着。
磕了三个头,靖宁郡王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就在侍卫还在懵里懵懂之际,忽见走出去几步靖宁郡王一个踉跄,向雪地里栽去。
大宫女碧云快步走入正殿,朝跪坐在罗汉床上烹茶的方皇后福了一福,正色禀报,“娘娘,陛下追封颜氏为婉嫔。”
方皇后继续不紧不慢地注水,茶叶遇水打了几个旋,三起三沉,最终慢悠悠地沉底,方皇后才徐徐开口,“婉,顺也,是个好字儿。”
碧云目视方皇后平静的眼眸,“娘娘,如此一来,靖宁郡王可是要翻身了。”
颜氏最得意时位至贵妃,现如今虽只是个嫔位,却意味着靖宁郡王不再是罪妇之子。
他又有救驾之功,难保他不生出野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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