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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而谢太后的眸光在二人身上逡巡了一阵,谢殊直腰跪坐在席旁,白缎环过双目交叠在发间,系成一个死结,周身一派温文如玉的气质,不见丝毫棱角。
只那轮廓分明的下颚间,若隐若现一片青紫暗痕,乍一看十分惹眼。
谢太后双眸猛然收缩,胸口涌起一阵怒意,清砚这般谦谦君子,人前又怎会有这般艳逸失态?孟清禾平视前方,与高座上那道满含愠怒的视线,不偏不倚的遥遥相对,眼尾轻吊,夹带一丝孟浪奢糜。
“孟清禾——你放肆!”
茶盏落地的碎裂声,伴随着一声怒喝,响彻内殿。
在宫人们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际,太后手边的茶盏已然被狠狠地掷了出去,孟清禾侧身躲过,只那茶渍迸裂,污了她身后的烟罗长摆。
悄悄藏在廊柱后许久的谢嫣然,登时腿下一软,连连跪上前俯首认错。
“姑母,哦不,是母后,母后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央求……着兄长领我进内殿的!”
谢嫣然语无伦次的跪地讨饶,她性子软弱,在这深宫中如履薄冰,见谢太后动怒,心底害怕极了,颤着嗓子开口解释。
谢太后面对她这忽如其来的一出认错,只觉头疼。
谢嫣然果真是个没脑子的,不将心思放在傅翊身上,反倒来她这寿康宫蹚浑水,真不知傅翊给了她这个贵妃之位,算不算是在变向嘲讽自己。
“贵妃,你先退下,这里没你的事了!”
谢嫣然心虚紊乱,脑子里不停的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谢太后真正要发难的人,是谢殊身旁的孟清禾。
她神色复杂的看了坐在谢殊身旁的孟清禾一眼,眼角涕泪尚未来得及擦拭,就匆匆自地上狼狈的爬起,急忙奔出了寿康宫大门。
谢嫣然一走,殿内霎时又恢复了寂静,一旁万喜得了自家主子眼色,屏退了四下的宫人,独留下谢太后的体己嬷嬷贴身伺候。
殿外朱漆镂凤大门缓缓合上,自殿顶满铺的黄琉璃瓦至边侧的镶绿剪边,俨然将整个寿康宫主殿,裹挟成一重密不透风的静室。
“孟清禾,你们姐弟究竟想做什么?”
谢元昭自上座起身,缓缓行至孟清禾跟前,傅翊既半分未给她这个太后留脸面,她也犯不着费劲在这里粉饰太平。
“太后圣明,清禾在此只问一事,我母亲的死是否与您有关?”
孟清禾放开谢殊的手,双目炯炯的望向眼前的女人,恍若此刻的她并不是太后,而是一个置身于这粉墙黛瓦下束缚下,同普天之下所有女人一样,会因所爱之人的所作所为嫉妒怨恨、扭曲疯狂。
大燕朝最尊贵的女人注定是不会幸福的,这一点根本毋庸置疑。
“呵,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事到如今尽归尘土,当年的旧时,谁还会记得。”
谢元昭垂下盘着金线罗纹的袖摆,倏尔讽刺一笑,看向孟清禾眸光闪烁片刻,复又将其中翻涌而出的异样情绪敛了回去。
舒贵妃患病一事本就来的蹊跷,起先只是身体困乏,进而食水不进,乃至药石无灵一夜暴毙,不过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
孟清禾起先怀疑过静安太妃,可静安太妃如今被她灌了药意识不清,疯癫不止,换言之,舒贵妃之死无论与她沾不沾边,她就这么活下去已然是生不如死的惩罚。
谢殊不动声色的静坐一旁,听到孟清禾的质问,他一点也不惊讶,谢太后这般既是有意隐瞒,也是在暗中给他递了一个掣肘孟清禾的关窍。
“爱家乏了,你们自行跪安吧,你既是真心喜欢清砚,也应知礼仪、懂分寸,这等出格之事,当清正己身,勿要引人诟病。”
谢太后又瞧了眼谢殊脖子上的明显青紫,别过脸去,轻叹了口气,临别前特地唤了嬷嬷送了盒药膏去颐和轩。
作者有话说:谢太后内心:自家白菜被狼拱了,还来我面前嘚瑟~离谱!
、争执目送着谢殊和孟清禾两人离殿,万喜这边一颗提着的心刚放下来些许,又见谢太后跟前得力的老嬷嬷袖口藏了个檀木寸匣,匆匆追上了前人。
“公子、且等等老奴——”
老嬷嬷在二重殿偏门外连唤了好几声,拖着硕宽的身子,踉跄奔到孟清禾跟前。
暮夏的溽暑气自足下蒸腾而起,谢殊的云靴是软绸贝锦所制,靴腰束紧,皮面光滑,隔热匀和。
“公子留步,太后让老奴将此物交于公子……照理说这本是公子的房中事,不该太后插手来管的,可……公子行于内庭,也该在意别人目光遮掩一番,莫要行事太过孟浪,有损公子清名。”
一阵支吾辗转,复几番停顿,那老嬷嬷扯了汗巾猛擦了把头上密密麻麻的粗汗,到底在太后身边伺候了半辈子,经过人事,私下张口亦无须有太多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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