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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正在进行重新喷涂水底部分的油漆,林颂怕船东再次反悔,所以答应交船时,会再送给他们几十公斤油漆。
油漆工们戴着防护口罩,规规矩矩地穿着完整的作业服,几个负责质量管理的,也严格按照规定的标准流程监工,技术怎么样先不提,必须保证规范化。
这几个月来,厂里进行了多次安全培训。
船厂里安全事故难免,阿公的《厂长手札》里记录过90年代的几次事故,船台装配劳动时,未准备好,气刈钢板时火星飞溅烫伤,青工乱来,玩笑伸手进钢板洞孔,手指被掉落的钢板直接齐根切断……
这些都成了厂里安全培训的素材。
林颂心想,等她伊爸死了,或许又多了一个。
肺癌。
或许跟当年的船厂没关系,或许有关系,涂装的喷砂除锈、涂刷油漆跟环保、劳保息息相关,她不知道那么多年野蛮发展,制造沙滩船,他们有没有任何的防护。
涂装是小船厂造船最容易被忽视的环节,基本外包出去,因为和船体质量无关。
林清耀并非远离一线的厂长,他再奸诈,没克扣船工工资,因为赶工时,他自己就经常补位涂装、电焊,知道工人不易。
可他又毫不讲规矩和制度。
沙滩船的油漆……
她知道她不该说报应。
林颂看着那艘船,稍稍抬起脸,鼻腔酸涩,眼眶灼热,她就不眨眼,可泪水还是滑落。
梁真刚从船东那回来,见林颂站在码头,停下脚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
林颂面无表情地抹掉了泪水:“高兴。”
“什么?”
“这艘船卖掉以后,就是我当家作主,多威风,我等了好多年。”
梁真笑:“那恭喜你。”
林颂也笑:“我发给你的修船进度表,你确认过了吗?”
“维修外轮的资质,能拿到吗?”
“目前不行,不会批给福兴,我们只能维修国内船只,不能退税免税。”
林颂停顿了下,继续道,“我想采购一批新的喷涂泵、喷漆管、喷枪、喷漆嘴,再招一些年轻油漆工进来,还得邀请服务工程师进厂授课……”
船东付尾款后,她要把这些钱重新投进福兴,她盘算着要做一个新的计划。
梁真好笑:“学渣文具多。”
“不管学霸还是学渣,都得健康呐,更何况,勤能补拙。”
到了晚上,林颂就在周其均的家中等他。
周其均听着林颂的话,“嗯”
了一声。
他给她倒了水,她却要坐在他的腿上。
他的手贴住她的腰,嘴上却说:“林女士,家里不缺沙发和椅子。”
等林颂喝完水,她不起来,他不得不抱着她,再把水杯放回桌子。
林颂埋头在他肩窝,睫毛翕动着,她闭着眼休息,有很多话想讲,可是,动了动唇,却发现什么都说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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