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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概都是三四年前的事了。
修也隐约记得那天天气很好。
光线明亮,不冷不热,太阳也并不毒辣,是个很适合写生的日子。
他坐在禅院家的某处廊亭下的石头小凳上,宽大的袖子里七零八落地塞着铅笔橡皮还有用来垫肚子的荻饼。
此时个头小小的修也双腿都够不到地面,悬在半空一摇一晃的,手中捏着铅笔,在速写本上随意轻松地描摹。
沙沙,沙沙,铅笔在纸片上快速地摩擦,一笔笔灰黑色的线条组成了一名黑发的少年。
画中的少年一只手吊儿郎当地吊在和服的衣襟之中,眺望着远方不知名的某处,神情平静,只留给观察者一张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的侧脸。
那是一个修也在禅院家多次偶遇到的无名少年。
他长了一张在整个禅院家都无法再找出第二张的英俊面孔,高挑又结实,走起路来又轻又快,像一只慵懒的豹子。
最吸引修也的,是少年身上的某种气质。
独来独往,离群索居,能趴在阳光下自得其乐地舔舐着自己的毛发,也随时准备撕咬一切阻挡在自己面前的东西。
修也为这个无名少年着迷。
少年的存在成为了他灵感的源泉,每次看到或想到少年,修也的脑海中都能迸发出无穷无尽的点子。
新的构图,新的点子,新的姿势,新的服装,甚至还有全新的背景故事……
少年是修也脑内艺术世界的男主角,他披坚执锐,在不同的宇宙中上演一出又一出精彩的剧目,踩着豹子的步点,用豹子的眼神审视地观察着由修也创造出来的新世界。
尽管已经成了男主角,少年却一直没有名字。
修也一直用“他”
来指代,而每次想到“他”
,修也都知道,自己想到的也只有那名少年。
今天的速写即将完成,修也换了一支笔,开始专注地勾画少年的五官。
尤其是少年的双眼,修也觉得,在敌人眼中那一定是一双会让人胆寒的眼睛。
只是不知道,在值得信赖的人面前,这双眼睛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你在画我吗?”
一道身影如幽灵一般出现在修也的身后。
修也根本都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小画家被突然响起的询问声吓了一跳,铅笔在纸上划出了一道短粗的痕迹,不偏不倚地在画中人物的嘴唇上劈下一笔纵行的疤。
完蛋,他被发现了。
速写本被高个子的少年轻而易举地从修也手中抽走,不速之客眯起双眼,盯着画纸上寥寥数笔就被勾勒出来的黑发少年,又一页一页地向前翻了起来。
修也仰起头,从他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少年的半截下巴。
但单单只从这半截下巴也能认出来,这个偷袭了修也的人正是他这几日偷偷摸摸悄悄跟踪的少年。
修也的心跳得飞快,被自己窥视对象当场抓包的羞赧和终于同灵感缪斯搭上话的喜悦交织着在心头涌起。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是先道歉,还是先让他看看自己的新画作,尤其是前面几页他给少年画的那几幅服装设计……
“哦,画得挺好的嘛。”
速写本被完好地归还,少年像是最新的一张速写一样,将一只手吊儿郎当地塞回和服的衣襟之中。
他俯视着修也,微微弯起嘴角,一道又新又深的长疤在他的双唇两侧扭曲出怪异的弧度,给这张明明已经足够英俊的脸增添了一丝让修也越发战栗的野性。
“不过,你为什么一直在画我呢,小少爷?”
修也的双手隐藏在袖中,他摸摸铅笔头,摸摸橡皮,又紧张地摸摸已经被他咬掉一半的荻饼,但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他略略思考了一小会儿,仅仅只有一小会儿,然后就诚实地给出了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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