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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凤褚被点破,也就笑笑,挥开婢女,绕步到她跟前,“傅家娘子真是冰雪聪明,这么聪明的人,浪费在傅家这潭死水里倒可惜了。
不过,就算你知道这一切,如今的你又能如何?”
他伸手掐起她的下巴,轻挑起一边眉毛,轻蔑道:“去官府告我么,证据呢,券契呢?难道是傅家那场大火烧得还不够干净?更何况,你确定事到如今,官府还会站在你一个失了势的傅家少夫人一边吗?”
赵蘅看着他,不发一言,就在刘凤褚以为这位少夫人会拿起花瓶砸在他头上时,她却退后一步,缓缓对他跪了下来,“我并不打算报官。”
这钱,无论是欠其他药行的还是欠他刘凤褚的,都没有分别,她都还不上。
“我今天上门,是请求刘公子能够高抬贵手。
我知道你做这一切就是想要傅家药堂,我可以给你,价格由你来定,只求让我能够清还了剩下的债务。
还有,那些老药工都是在傅家干久了的,希望你能好好安置。”
刘凤褚反倒笑了,虽然他最终的目的确实是这个,但对手未免给得太干脆,到手得太容易了,“你明知道我给的价不可能公平,为什么还要找我?”
赵蘅带着淡然的苦涩笑道:“我还能找谁?眼看你刘公子接下来就是新的宣州药行会首了,难道还有其他药行敢和你对着干来拉我一把么?”
刘凤褚在她面前蹲下,端详着她,歪歪头又从另一边看看,忽然道:“少夫人,要我看——你也不用管傅家这一笔烂帐了,干脆我收了你,做个妾室或是丫鬟,仍旧让你过从前穿金戴银的日子,也不必像现在这样疲于奔命,怎么样?”
“多谢刘公子怜惜。”
实际的意思是:不必了。
刘凤褚的确是有了那么点怜香惜玉的心情。
一个穿着素衣柔柔弱弱的小寡妇,亲自登门,眼角泛泪低声下气地同你求饶,哀哀戚戚里还透着那么点讨好的小聪明,最能满足男人心底那点隐秘又勃勃的征服欲。
最重要的是,一个女人,她再翻不起什么水花了,任由他在掌心里揉圆捏扁。
所以最后他大手一挥,表示可以给她一条活路,只要她交出傅家全部铺面和那间祖宅地产,所有债务利息一笔勾销,并且他可以将原来的药工全部留下,待遇从旧。
赵蘅低下头道,“多谢刘公子大发善心。”
心里想的是:你等我喘过这口气。
不久后,宣州城的人就看到,南大街养心药堂那块上百年的金漆黑底的牌匾,在一个大好晴日被人摘了下来。
赵蘅站在人群外,看着刘凤褚站在傅家的门槛上向所有人宣布,从此后再没有养心药堂,只有他们刘家宝药轩。
新主人春风得意地杀鹿请宴,张红挂彩,又有各种新药赠送,热闹声传遍三街两市。
赵蘅在人声鼎沸鼓掌欢呼声中转身离去,走到无人之处,在墙角独自站了很久。
那种家破人亡、举目无亲的感觉在这一刻被热闹烘托得尤为清晰,尤为宏大。
痛苦原来是延后到来的,等最初那阵自我保护的麻木感过去,它才在某一个毫无防备的瞬间突袭过来,反刍般一次次上涌。
“玉止……”
她无意识地喃喃念道。
突然。
一只手从身后伸出,将她一把勒住,捂住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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