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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折,”
她将茶盏放下,语气褪去那层矫揉媚色,“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罢。”
“说什么。”
谢折道。
贺兰香转脸看他,脸侧的红宝石步摇轻轻摇曳,眼波异常清明。
“进了京城,咱们便是一条船上的人,我需要知道你的处境,你的对手,你能给我什么样的保护,以及——”
她眼中光芒骤然凝聚,针锋般锐利,“我还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
京城
当今国号为周,国姓夏侯,太-祖皇帝出身显贵,得望族拥护,结束军阀纷争,一统中原,距今,已建朝三百余载。
周朝望族有七姓,谢、萧、王、崔、李、卢、郑,七姓彼此通婚,互相扶持制衡,三百年来,局面甚为稳定。
直到十三年前,宫外流传起一句童谣。
“龙沉深渊里,万物扶摇升,夏至芳菲尽,秋初萧声起。”
夏尽,萧起。
帝道流言惑众,不以为然,处死了几个散播流言的妖人,事态就此压下。
后来,短短半年间,萧氏一族因涉卖官贩爵草菅人命等几十条罪名,举族牵累,满朝打压。
同时又因在当时萧氏一族之长,官至左仆射的萧业住处,搜出一袭龙袍,千余套重甲,由此坐实谋反罪名,罪无可赦。
百年望族,满门尊贵,一夕之间,沦为阶下亡囚。
萧业被斩首,长子萧怀义自戕于军前,次子萧怀礼被部下割头邀功,幺子萧怀信流放千里,死于路上,其余子女族人皆被屠戮。
连侍在帝侧专宠多年的萧贵妃,都被一条白绫赐死宫中,萧贵妃所生十三皇子,亦被帝以稿赏大军,鼓舞士气之名,送往了辽北军营。
辽北,紧靠着的便是长白山,长白山后便是茹毛饮血的异族蛮子。
那地方太冷太苦,民间几乎没有子弟自愿参军辽北军营,便从太-祖皇帝起,生出一条铁律,每逢招兵,皇族及七姓贵族,必出直血一子参军,以做民之表率,扬大周之威。
本意是好的。
只不过经年累月下来,辽北早从试炼场,变成了“弃子集中营”
,能到那去的贵族子弟,都是默认被家族遗弃,可被随意践踏,欺辱。
他们的命运,便如被辽北风雪卷起的初生嫩草,绕来绕去,绕不过个死字。
可又有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被放逐等死的弃子们,会卷土重来,颠覆整个王朝的兴衰。
*
“主子,京城到了。”
一丝清明刺入沉浮的意识,美人懒懒扯开眼眸,舒展了下柔软的腰肢,倾身往车窗望去。
细辛会意,挑起帘子,明亮阳光顷刻照入车中。
临安的夏天从不会有这般灼目的光线,简直能称作咄咄逼人。
贺兰香眉头不适地蹙起,抬手揉了两下眼,待适应过来,继续往外望。
马车正在行驶桥面,视野里是一片清澈,护城河水湍湍流淌,脚下高桥正对城门,一条中轴贯彻里外,没有丝毫多余建设,整洁庄严,令人生畏。
路边,榆杨树高大葱郁,树冠遮天,但扎根在宽阔的道路上,竟也显得有些娇小。
路上青砖绵延,行人不绝,骑牛骑驴的,推独轮车的,还有骑马配刀的,看那一身架势,大小是个重差。
不过,无论骑什么穿什么,长什么样,这里的每个人都神色匆匆,像怀揣什么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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