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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剥蟹的时候,就有过猜想,但猜想被他的行动证实,钟弥还是顿了下。
好歹这是第一个给她剥螃蟹的人。
还是个男人。
沈弗峥察觉她的怔然,坐回原位,用湿毛巾简单揩着修长的手说:“不是不过敏么?这个季节蟹应该挺不错的。”
钟弥捧起小碗,这只拆解完毕的蟹,袒露的是一只蟹的全部。
却也代表着沈弗峥愿意袒露的一部分。
他肯为她做到这步。
于是,钟弥便心安理得享用,吃到第三只,他还在剥。
吃得总比剥得快,钟弥也不嫌腥,手上开开合合折一根细长的螃蟹腿玩。
她有点好奇,按他中午空腹吃辣都说伤胃的养生论调,这会儿不应该说螃蟹寒性太重,吃太多,伤健康吗?沈弗峥听了她的问题,露出淡淡一个笑。
“我没那么追求健康,你真拿我当老年人了?我烟酒都嗜,大概率也不会戒掉了。”
“你好像很少抽烟,我以为你没什么烟瘾。”
“社交场合喝酒很难免,除了酒,其他会让人上瘾的嗜好,我不喜欢让人知道。”
抽烟也喜欢独处的时候抽。
钟弥还在想他话里的意思。
他将第四只蟹给她:“我大学时参加过一场辩论——清醒地屈服于欲望算不算一种失控。”
“你是正方还是反方?”
“正方。”
屈服于欲望是一种失控。
所谓清醒,只能说这种失控已经很严重了。
“赢了吗?”
“赢了。”
钟弥点头,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人是一种另类的铭器,过往种种皆有迹可循。
有些人,从不上赶着冒头掐尖,看着像是被动于顺风顺水,可偏偏好命,一生都少有败绩。
这种人往往也情感淡薄。
因为什么都有,所以什么都不爱。
钟弥忽然有点懂了,他之前说的“最大的诚意”
。
沈弗峥问她:“还吃吗?”
一碟四只,都进了她肚子里。
“还可以吃吗?”
闻声,沈弗峥抬手招来服务生,又要了一份清蒸蟹。
钟弥有点不好意思,一个是需要人家剥,另一个是……“会不会吃太多了。”
她正后悔,打算说不用再上了,连说辞都想好,搬他刚刚的话,说人不能屈服于欲望,食欲也是欲。
沈弗峥先开了口,他说:“不算多。”
“补给你小时候的。”
这句话具有怎样的魔力?叫钟弥立马想起六七岁对着螃蟹束手无策的自己,那老旧画面里,没有大嗓门喋喋不休的表姨,没有绷直腰板作淑女楷模的表姐,忽然新出一块来——小小的她齐刘海细软,穿蓬蓬的裙子,安静乖巧趴桌上玩布娃娃,桌边是隔着遥远年月,替她剥螃蟹的沈弗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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