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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压低了声音,“譬如阿瑶有妊,假设生父是个身份低微的内官甲,她可封这甲君为侍君,记为生父,若生父甲君同时抚养帝姬,则生父养父为一人;若令出身高贵的侍君乙抚养帝姬,这位侍君乙便是养父;她也可另记名一个生父丙,比如你,可能你同时是帝姬养父,也可能她另挑旁的侍君乙为养父,这就叫记名。
生父与养父取决于母亲本人决定,但帝姬宗父只会是皇后。”
燕王说得累了,端了杯茶啜饮一口才继续道:“譬如我们兄妹叁个,生父便是宗父,只是父亲去得早,所以各有养父——谢长风便是阿瑶养父。
养父时常有变,生父可随意记名,唯独宗父不可变,所以先帝与阿瑶皆看重皇后之位,民间殷实人家娘子也极重正室身份,往往侧室小侍养了许多正室也迟迟定不下来。”
“哦……”
阿斯兰沉吟了片刻,而后道,“我听说燕王妃的孩子不是你的,所以你是宗父,那个男人是生父,养父要等生下来定。”
燕王咬牙切齿,只恨不能将手里茶盏泼到阿斯兰脸上:“……对……所以许多侍君会争抢养父之位,帝姬养父人选也会左右前朝风向。”
除非皇帝独生一女。
“我们也有相似的做法。”
阿斯兰点了点膝盖,“死了男人的女人带着孩子嫁到别的男人家里,男人把孩子当作亲生孩子,孩子也叫这个男人为父亲。
孩子长大之后奉养这个养父,也祭祀之前的生父。
牧人很欢迎带着小孩的寡妇,其实是因为需要小孩帮忙,女人也能给小孩找个父亲抚养。”
“做法是相似,但你们把女人小孩都当财产,我们是把女人小孩当作未来的主人。”
燕王斜了他一眼,“女人是家族这棵大树的主干,小孩是树上伸出的枝叶,而男人只是大树抛出的果实,养肥滋养根系的土地,也帮助其他大树繁衍枝叶。”
树聚成楚,楚集为森,才成乡里道府州县。
牧与猎的土地上养不出耕与织的学说。
燕王瞧了阿斯兰一眼,并没打算他能理解,草原上讲究弱肉强食的生存,他便是懂了也绝无可能在草原上种出中原的宗族之树——皇帝不可能没想过,却仍教他读书……若非情趣,便是驯化。
他半垂下眼睫,一指轻轻掀开珠帘。
外头几个贵女正与选来的几位乳娘在说什么,男人在内殿听不甚清。
只不过依着从前的惯例,一多半是问起些家中状况,婴孩身体之流。
尚宫局掌过眼的,再有便是瞧几个贵女眼缘。
只不过阿碧身份不便露面,才叫长公主代行。
“你在看什么?这是要选漂亮的么?”
“乳娘重在知书达理,性情温和,身体健壮,相貌只需周正即可。”
燕王拽住阿斯兰手臂,“我们不能出帘露面。”
这蛮子正想探头出去瞧,头发都快要顶出珠帘了。
“可是你在偷看。
你要看什么?”
“若若这几日胎动得厉害,太医说如今九月有余,只怕不日要生,我怕她说话久了累着。”
燕王眼神在外殿逡巡。
几位进园子里来的乳娘皆坐在软椅上,围着上座的长公主与燕王妃。
皇帝想来是不便在此多言,只坐在次间不时应和几句,此时已预备回清音堂了。
她往帘后瞟了一眼,眨眨眼睛。
“几位娘子怕是累了,朕叫人上些糕饼来。”
皇帝笑,“妊期不便饮茶,便饮些牛乳,休息片刻朕再令人送娘子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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