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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第一次,你身上的熏香被我屋里家常的皂角香压住了,或许是融合了吧。
其实——很好闻。”
桃萌把头在枕头上蹭了蹭,“师兄,我要睡了。
好梦。”
温朔伸手,将被子盖过那截如玉一般的后脖子,他声音很轻,仿佛是故意这般,虽问出口,却并不期盼得到答案,“桃子,当日,你在极乐坊,让我一人进无极狱,是要说什么?”
桃萌的脑子快速掠过“谶言”
“诅咒”
“厄运”
这三个词,像是一个橄榄从胸腔里弹出,卡住喉咙里,他只是想把自己是蛾眉月这件事告诉温朔,仅仅是一个想法,好像就害死了师父,即使理智告诉他,事实未必是如此,作恶的是道盟,是贪欲,但难保命运就是假借他人之手,在渺小如他这般的人面前展示他的手段。
或许还不是时候——
或许永远没有这一刻——
或许根本没有必要——
桃萌迷迷糊糊中吐出:“师兄,我只是想说,我想你了。”
他在各种想法的角逐下沉睡,做了一夜的梦,他在梦里呢喃。
“灭天道者,你所行之处,兵燹连连。”
“灭天道者,你所行之处,灾荒不断。”
“灭天道者,你所行之处,瘟疫横行。”
“灭天道者,你所行之处,子杀父,臣反君,人伦灭。”
“灭天道者,你所行之处,爱沉沦,恩义断。”
“灭天道者,你会死于所爱之人手。”
这些出自众星官之口的恶语断断续续传入温朔的耳中。
但当日在魁星阁中,狐狸用身躯将他卷在腹中,狐狸将他保护得太好了,这些话他从未听过,今夜,也只是听了个一知半解。
此刻,他们都不知道这些谶语有多少会成真。
抑或是——
都成了真。
道盟的执剑人
第一声鸡鸣的时候,温朔从似真亦幻的梦里挣扎出神魂,那梦分外绮丽,令他有些飘飘然。
等到了第二声鸡鸣,他已想起自己身在何处,要面对什么,现实里的痛和苦如藤蔓一样缠上他的四肢,他懒得动沉甸甸的身体。
到了第三声鸡鸣,身下的木榻“嘎吱嘎吱”
响起来,薄木板颤个不停,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蹑手蹑脚地快速通过。
温朔的手下意识地往里侧捞了一下,却捞了个空,这个时候,思想才追上动作——原来刚才那个就是他要找寻的人。
温朔睁开眼,看见桃萌的身影在帐子前晃了晃,“吱呀”
一声,屋门掀开一条缝,晨光从那条缝里泻进来,因为眼睛已经习惯黑暗,他被这一束光晃到眼睛,再睁开,那道白色的身影已经钻了出去。
温朔还是没有动,尝试将梦里的情绪延续下去。
那仅是一丁点的余味,如潮水退去后泥滩上留下的痕迹,一脉脉潮湿绵软的水渍,明知汹涌的浪花已去,心里却还是想念那澎湃。
人的半生都在梦里度过,却在清醒的时候觉得那些梦好像是弹指间发生的事。
梦里身是客,多的是任意妄为,喜便笑,哀便哭,一个活生生的人什么样子,他就是什么样子。
在梦里,他不必是道盟的摇光星君,不必是父亲的孩子,不必是世人眼里的温二,他只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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