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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除服的旨意终于下来,已是十一月中旬,后罩房院子里那颗枫树叶子渐次由绿转红,在一片萧索的秋风中,如火如荼,成了唯一艳丽的亮色。
程婉蕴很喜欢,时常临窗赏景,还捡了几片好看的叶子压在书里做书签。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也要渐渐回到原有的生活轨道中,如今执掌后宫的大权移交给了钮钴禄贵妃及惠宜德荣四妃,宫里的氛围在权利的更迭中又重新平静下来。
太子这段时日很高兴,捧着一沓厚厚的信读了又读,到程婉蕴这儿也不忘带着,摇着摇椅一日看上三四遍也有的,每每看完更是一脸满足。
那信封火漆瞧着很眼熟,因此太子每每读信,她就借口避开。
面包窑被她开发了新功能——酥烤豆腐!
真的太绝了,只要两块水豆腐,将豆腐切成拇指大小的块状,放入面包窑中烤制半个时辰,中间翻面刷油一次就成功了!
刚烤好的豆腐会膨胀起来,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但烤豆腐一定要趁热吃,才有那外酥里嫩的绝妙口感。
程婉蕴还调了几种酱汁,甜辣的、酸辣的、孜然的,蘸酱吃起来堪比后世的铁板烧豆腐,她躲在面包窑跟前,被豆腐烫得直哈气,却还是停不下来。
秋高气爽,胤礽在屋子里读信,最后一遍读完,他总算有了一丝真实感,心绪仿佛也随风飘入广袤漠北。
尼布楚的事儿,已有了定论。
在戈洛文到来前,明珠与索额图已设法联络上了那些流亡的蒙古人,又借着蒙古人的掩护,以买卖粮食、农具为借口在城中穿梭,不断暗示在大清治下的老百姓如何安居乐业、自由自在,那描绘出来的盛世景象,轻易便撬动了这座边城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民心向背。
戈洛文到了的第一日,就如梦中一般傲慢地提出各式各样的谈判要求,面对此等下马威,明珠却笑眯眯地按住暴躁的索额图,通通都应下了。
索额图面色难看,重重哼了一声:“没骨气。”
明珠笑意更深,摇摇手指:“让他跳得再高些,打起来才爽快嘛。”
第一日的谈判,戈洛文也如梦中一般恶人先告状,在谈判桌上滔滔不绝,明珠以副使的身份列席,一言不发,任由索额图和戈洛文两人大吵起来,相互指责。
第二日,戈洛文率先提出将黑龙江以北划归俄国,索额图再次破口大骂,几经争执,戈洛文假意让步说:“既然如此,边界划到牛满河。”
索额图正要说什么,却不妨被明珠用力踩了一脚。
等他“嗷”
得一声回过头,明珠已示意徐日升翻译道:“我大清对此次和谈,只有一点要求。
黑龙江两岸、喀尔喀蒙古及贝加尔湖以东皆为我中国之地,鄂人应归还尼布楚和雅克萨,以勒拿河和贝加尔湖为国界,其余免谈。”
戈洛文极力反对且诋毁,鄂人世代在贝加尔湖游牧,岂能说其为大清领土?
明珠也不多说,十分淡然地笑了笑:“谈不拢就算了,我们走吧。”
明珠拽起懵圈的索额图,对徐日升和张诚招了招手,起身就走。
戈洛文瞪大了眼,清廷有何依仗,竟敢如此强硬不成?老谋深算的戈洛文沉得住气,并没有阻止二人离开,反而借机提出休会,还散布在尼布楚增派了火枪手的消息,妄图借此给大清使团施压。
他比谁都知道,谈判这种事不能急。
而这时,明珠正拉着索额图在帐篷里烤羊。
帐篷里有个火坑,上头架了铁箅串了只小羊羔,正是火候好的时候,羊羔是正宗的乌珠穆沁羊,外表已经被烤得金黄油亮,外部的皮肉也焦黄发脆,但只要拿匕首划开羊肚,便能发现内部的肉嫩熟绵软,保有羊肉本身清香的同时,又浸透了烤酱香味,香味俱全。
“明珠,你这烤羊的手艺不错,”
索额图一边大口嚼肉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不过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烤肉,万一真打起来……我虽然不怕,但回去你我都得吃挂落。”
索额图本来是过来找明珠吵架的,结果还没撩开帐篷毡子,鼻尖忽然闻见一股扑鼻香味,他循着香味走了进去,就见明珠好整以暇地拿刷子给烤羊刷酱呢。
因为肉太香了,索额图说话时还不小心喷出几点唾沫星子。
明珠嫌弃地往后移了移身子,避开索额图喷出来的肉沫,细细地用蒙古刀片下来一块儿滋滋冒油的羊肉,放入口中细嚼慢咽,吞下去了才道:“你等会吃完就去预备一下,明儿天不亮就把将士们都拉出来在河边军演操练,都卖力些,擂鼓吹号,让那老头睡不好觉。”
“你果然是个蔫坏的。”
索额图咧嘴大笑,他最喜欢干这种吓唬人的事了,顺便也把将士们拉出来练练,可别锈了刀!
于是戈洛文躺在床上,忽然就被震天响的炮火声吓得窜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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